所以她才要逃,一個人承受著死神的威脅,背井離鄉(xiāng)。
這個病致死率太高了,就算手術(shù)治療有效果,后面依舊很難逃開死亡的命運。
她逃了,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以后不讓他看到尸體,他就能一直幻想她還活著。
雖然見不了面了,她知道他只要沒找到她,就會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不死不休。
她是想給他一個活下去的信念。
她了解他,他又多了解她。
她那么能忍痛的一個人,都被這個病折磨成這樣,發(fā)作的時候該痛成什么樣子?
剛剛他明明聽到她的聲音了,那么想他,那么想跟他話,可他任性地切斷了通訊。
“嘟嘟嘟……”電腦里傳來死板的信號斷連的聲音。
陸玦按住連接鍵。
一遍,兩遍,三遍。
寂靜的車后座里,嘟嘟的忙音像一把生滿鐵銹的鈍刀,每一下都切割著心臟。
切割的很慢,很慢,鈍痛遲緩地襲來,一波又一波。
接不通。
無論再怎么連接,都接不通。
陸玦盯著屏幕,手指按在連接鍵上,僵硬地加重力道。
眼球里的血絲越來越多,額頭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隨著那機械不變的忙音,血液仿佛要在血管里凝固了似的。
他又把她弄丟了。
……
“蓁蓁!”古榕下,虞君抱著葉蓁蓁想把她搬下巖石,卻被話筒上連著的電線擋住了腳步。
“蓁蓁,你松手?!庇菥リ~蓁蓁的手。
可怎么都掰不開。
葉蓁蓁緊閉著眼睛,痛的只能發(fā)出虛弱的呻吟,很快陷入了昏迷。
可手指始終按著話筒底部那顆紅色按鈕,怎么都掰不開。
旁邊,那顆藍色按鈕在不斷發(fā)出微弱的光。
但每一次要亮起,就被壓下,藍光熄弱,很快又亮起。
一遍又一遍。
陸玦不斷重復(fù)著連接。
可再也連接不上。
她該有多痛,讓她跟他話都不敢。
陸玦看著郵件上那三個字,摘下面具。
用剛剛那根不斷按壓連接鍵的手指,緩緩地按在右眼旁邊的一道疤痕上。
慢慢,加重力道。
剛結(jié)痂的傷疤再次破裂,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
不,這一定比不上她的疼。
他的丫頭最耐疼了,身體表面的這些傷痛,早就對她造不成影響。
陸玦指尖用力戳進肉里,腦海里的風(fēng)暴放任肆虐,海嘯忽至。
他的超憶癥比任何人都嚴(yán)重,閥門一旦打開,便是劫難。
如今,那個在他痛時會用手指輕撫他眉頭著“陸玦別怕很快就不疼了”的女孩子已經(jīng)不見。
他也不必再每次都心翼翼。
冰錐般的刺痛瞬間侵占了他的大腦,面部的青筋充血膨脹,盤根錯節(jié),像個猙獰的怪物,尖嘯著仿佛隨時都要爆裂。
疼。
毀滅地,絕望的疼。
在極致的疼痛面前,都是螻蟻。
陸玦突然笑了。
他坐得筆直,疼痛在身體內(nèi)肆虐,切割,每一根骨骼都痛到顫抖。
她的疼,他也能感受到。
困獸一般的低吟,回蕩在沉寂的后座車廂內(nèi)。
“葉蓁蓁,你甩不掉我的?!?
鮮血如熟透的紅豆,撲簌簌地滾落下來,濺在陸玦掌心的佛珠上,一絲絲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