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卻如一道悶雷,在宇文述心頭炸響。
他堅硬如石的臉龐變幻,攏在袖袍中的雙手緊攥,胸腔一陣起伏,陷入沉默中。
直至現(xiàn)在,宇文述才終于明白,今日在寶萃樓煉器坊時,為何蘇奕會說自己根本不配稱為他的對手。
也終于明白,為何在這深夜子時的金鱗湖畔,蘇奕要先將矛頭指向周鳳芝。
不是狂妄、不是囂張、不是明知必死也要死在周鳳芝手底下的無知無畏。
而是因為在蘇奕眼中,他宇文述的確根本不夠資格與之對決!
這……何嘗又不是對他這位天樞劍宗年輕一代劍首最大的蔑視?
“你不是要捍衛(wèi)天樞劍宗的威嚴?現(xiàn)在,我殺了周鳳芝和周知乾,為何卻不見你站出來捍衛(wèi)?”
蘇奕再次開口,話語透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夠了!”
宇文述怒喝,臉色鐵青,“蘇奕,我承認之前小覷了你,但你不要以為,殺了周長老便能任憑詆毀和羞辱我!”
鏘!
話音剛落,他手中驀地多出一柄燦然若神金鑄就的靈劍,渾身劍意如潮,沖霄而起。
古劍浮金!
“我宇文述……自不會畏戰(zhàn)而退!”
宇文述一字一頓,眸子中泛起銳利懾人的光澤。
姜璃等人皆心中一震,油然生出一股別有的情緒,只覺此刻的宇文述,既讓人欽佩他的英勇,又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壯氣息。
就如飛蛾撲火,明知必死,也義無反顧。
蘇奕一陣搖頭,淡然道:“我若動手,才和故意羞辱和踐踏你沒什么區(qū)別。你若不服,在蘭臺法會開始的時候,只要你能擊敗詩蟬姑娘,我親自給你道歉。”
月詩蟬一怔,旋即才隱約明白過來,蘇奕這似是在為自己準(zhǔn)備一塊磨劍石……
而聽到蘇奕此話,姜璃第一時間勸阻道:“師兄,今夜著實不宜再戰(zhàn)了。”
宇文述沉默,臉色明滅不定。
蘇奕可沒心思再等待他的答復(fù),他今晚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也沒時間浪費在這里。
蘇奕轉(zhuǎn)身對月詩蟬道,“我們走吧?!?
“嗯?!?
兩者一人撐著一柄油紙傘,走入雨幕,來到遠處靜靜等待著的寶輦上,很快便駛?cè)肷畛恋囊股?,消失不見?
自始至終,無人敢阻。
遠處金鱗湖上,宇文述忽地長嘆一聲,收起浮金靈劍,默然返回岸邊。
誰都能看出,這位天樞劍宗年輕一代劍首,名震天下的當(dāng)世奇才,經(jīng)歷了今夜之事后,心境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宇文師兄,你沒事吧?”
姜璃黛眉微皺,有些擔(dān)憂宇文述的狀況。
宇文述搖了搖頭,道:“我輩劍修,當(dāng)愈挫愈勇,一時之成敗,還無法將我擊垮?!?
宇文述說到這,目光望向蘇奕離開的地方,道:“師妹,我現(xiàn)在總算知道,在梳云湖上滅殺云天神宮大長老霍天都的青袍客是誰了。”
他神色變得無比復(fù)雜。
有有震撼、也有惘然和不解。
“青袍客???”
姜璃一驚,失聲道,“這……”
秋橫空、陶云池等人則徹底被驚到,傻眼了,蘇奕……蘇奕是那個滅殺霍天都的青袍客?
“這并非不可能?!?
宇文述自嘲道,“眼下這九鼎城內(nèi),到處都在盛傳青袍客是何等神秘和恐怖,正因為這青袍客的橫空出世,才讓得今日的城中,到處可見身著青袍,效仿青袍客裝扮的人。便是我們,何嘗不也在好奇和揣測這青袍客的身份?”
姜璃絕美的玉容變得復(fù)雜,喟嘆道:“是啊,我們在談起那青袍客時,都把對方當(dāng)做一位神通廣大的劍道前輩,誰能想到,這位青袍客會是……會是這樣一個元府境少年?”
三劍之間,輕松斬殺周鳳芝這等化靈境人物。
又身著青袍,再結(jié)合梳云湖一戰(zhàn)的細節(jié),這讓姜璃也愈發(fā)肯定,蘇奕便是那名滿九鼎城的“青袍客”!
“今日我的表現(xiàn),的確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宇文述深呼吸一口氣,神色重新變得沉凝平靜起來,“不過,經(jīng)此一事也讓我更清楚,元道之路和靈道之路之間的天塹,并非無法打破,古代妖孽曾濮能辦到,蘇奕能辦到,遲早有一天,我也能辦到!”
說到最后,眸子中已盡是堅定。
陶云池忍不住出聲道:“宇文師兄,周長老他們被蘇奕所殺,今夜之事……難道就這么算了?”
宇文述沉聲道:“這件事,以不是憑我一人之力就能解決,自當(dāng)稟報給宗門,由宗門來定奪?!?
姜璃也暗暗點頭,宇文述這個決斷才是最明智的。
“那……我們又該如何處置秋橫空這叛徒?”
陶云池目光看向秋橫空,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和排斥。
“叛徒?”
姜璃黛眉皺起,“秋師弟何曾背叛過宗門?”
“剛才……”
陶云池剛要解釋,姜璃便冷冷打斷道,“周長老報的是私仇,他可代表不了宗門,秋師弟和蘇奕乃是故友,提醒蘇奕本就天經(jīng)地義,這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陶云池語塞,臉色憋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