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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祥酒樓。
名字很平庸,但在城中已開了近百年時間。
晌午時分。
酒樓中的客人并不多,三三兩兩,稀稀落落。
掌柜坐在柜臺后邊的椅子里,懷中抱著一只肥胖的黑貓。
黑貓皮毛柔滑,瞇著眼睛,正在打盹。
掌柜的目光,偶爾會看向臨窗的位置。
那里坐著一個青袍男子,點了一碟小菜,一壺燒酒,自飲自酌。
時間點滴流逝。
一壺燒酒已喝掉大半。
肥胖的黑貓似乎睡飽了,跳到柜臺上,把自己攤開成一個肉餅,懶洋洋地曬著從門外斜照進來的太陽。
掌柜略一猶豫,最終起身,取了一壺燒酒,踱步來到那臨窗位置前,將燒酒放在桌上。
“客人還在等什么?”
掌柜問道。
他身影消瘦,須發(fā)花白,眼神渾濁,渾身盡是垂暮之年才有的蒼老之意。
“不著急,再等等。”
青袍男子喝了一口酒,“等一個教書先生上完最后一堂課,
等一個丈夫為妻兒熬好一鍋粥,
等醫(yī)師照料好最后一個病人,
等一個少年在太陽落山前,練完最后一遍劍術(shù)?!?
語氣隨意平淡,就像在談起一些好朋友。
掌柜則沉默了。
他立在那,久久不動。
青袍男子則自始至終不看他一眼,自飲自酌,愜意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透過窗戶,能看到熙熙攘攘的街巷,以及遠處蒼翠含黛的山丘。
喧囂熱鬧的紅塵氣息,就像這春季躁動勃發(fā)的生機,隔著窗都能感受到。
掌柜沉默許久,嘆道:“當年……”
青袍男子伸手制止,“在我喝酒時,莫要談那些敗興的事情。”
掌柜神色復雜,欲又止。
最終,他喟然一嘆,轉(zhuǎn)身走回柜臺后邊,坐在那默默不語。
時間流逝。
酒樓內(nèi)的食客越來越少。
唯有青袍男子坐在那,好整以暇地自酌自飲。
仿佛若沒有事情發(fā)生,他就能一直坐在那,顯得格外的閑適和從容。
將近暮色時。
一群少年少女走進了酒樓。
“掌柜,快來點吃的喝的?!?
“來來來,我們繼續(xù)宴飲?!?
少年少女們圍著桌子而坐,笑晏晏,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也讓原本安靜的酒樓變得熱鬧、嘈雜起來。
“朋友,今天在城外的時候,我好像見過你?!?
一個白衣少年起身,來到青袍男子身前。
“不錯?!?
蘇奕含笑點頭。
這些少年少女,正是今日他在城外見到的那些人。
“事情可解決了?”
白衣少年笑著拍了拍青袍男子的肩膀,還不等后者回答,就舉起酒杯。
“來來來,先喝一杯,人生何處不相逢,更別說咱們能有緣相見兩次了!”
說著,他先一飲而盡。
柜臺后邊,掌柜眼皮微挑。
白衣少年的舉止,可太放肆了!
不過,出乎他意料,青袍男子并不在意,只笑著喝了一杯酒。
“看你孤零零一人喝酒,未免太孤獨,要不要一起?”
白衣少年笑著邀請。
其他年輕人也紛紛招呼,邀請青袍男子加入他們,一起把酒歡。
但被青袍男子笑著拒絕了。
見此,白衣少年他們也不再多勸,畢竟是萍水相逢,都被人拒絕了。
“不要再談蘇劍尊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聊點別的行不行?”
“那就聊一聊黑暗神話時代?”
“可以!”
“依我看,當黑暗神話時代來臨時,蘇劍尊怕也得遭受不可預測的威脅!”
“哎,怎么又聊蘇劍尊了,煩不煩?”
……酒樓內(nèi),回蕩著少年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掌柜坐在那聽著,心緒復雜。
在當今神域,但凡聊起修行上的事情,誰有能繞開“蘇劍尊”?
這一刻,掌柜似乎做出了決斷般,從座椅上起身。
……
夕陽晚照。
城中一座書院內(nèi),一位教書先生上完了最后一堂課。
學生都眼巴巴地等著放學。
教書先生嘆了一口氣,道:“這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后一堂課,從明天起……我不會再來了。”
一下子,課堂內(nèi)變得鴉雀無聲,一眾學生面面相覷。
過往那些年,這位教書先生一直在書院內(nèi)傳道授業(yè),學識淵博,素有威望,深受書院上下的喜愛。
誰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宣布這樣一個決定。
看著學生們眉梢間的疑惑和一絲不舍,教書先生心中也一陣黯然。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課堂。
“傳道授業(yè),師之道也,可惜,這些年來,我卻沒能真正教導出多少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