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紹宗把紙條丟在車廂之后,馬廄里一連消停了兩日,到了九月十五一早,竟又出了幺蛾子。
而這次憑空出現(xiàn)的,倒不是什么涂鴉紙條,而是整整一大包的金銀細軟——不消說,丁修這是把孫府當‘坑’用了!
這一大包東西,孫紹宗又鬧不清楚,究竟那些是從錢寧府上流出來的,為免得惹上麻煩,只好一股腦都掩藏了起來。
至于日后要不要還給丁修,那就得另說了。
就因為要處置這包金銀細軟,所以孫紹宗出門便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不少,等到了那貢院附近,便見從街頭到街尾,早已經(jīng)堵得水泄不通。
趙無畏帶著幾個衙役拼命推搡了半天,也沒能打開一條通路。
有心動鞭子吧,又不知道這烏央烏央的人群里,究竟藏著多少舉人、秀才,實在是不敢胡亂下手。
眼見再這么拖延下去,怕是連放榜的時間都要耽誤了,孫紹宗忙把趙無畏叫到車前,附耳吩咐了一番。
有了上命差遣,趙無畏的腰板頓時硬挺不少,將個凈街鞭舞的車輪仿佛,啪~的往地上一甩,大聲道:"秋闈巡閱使孫大人在此,還請各位舉人老爺、秀才公不要自誤!"
這名頭一喊出來,卻是比什么順天府的招牌好用多了,雖說這巡閱使是個臨時拆遷,到了放榜時,早已沒了什么約束力——可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又有誰敢節(jié)外生枝
于是就見人潮左右一分,讓出了條兩米多寬的通道。
孫紹宗的車架,這才成功到了貢院門外。
而林德祿、周達領著刑名司的一眾官吏,早在那大門外等候多時了。
孫紹宗前腳剛下了馬車,林德祿便立刻上前請示道:"大人,時辰已經(jīng)差不多了,里面諸位考官大人,怕是早等的心急如焚了,你看……"
打從考官們進入貢院之后,貢院的正門便被貼上了封條,以示許進不許出之意——其他人可以從耳門、側(cè)門進出。
只有等到放榜日,順天府或者禮部派人將貢院解封之后,眾考官才能堂堂正正的從里面走出來。
"那就開始解封吧。"
孫紹宗說著,便緩步走上了臺階,在那早就擺開的香案前,先用銅盆凈了手,又捻起三支檀香點燃了,躬身插在了香爐之上。
旁邊兩名小吏立刻扯著嗓子嚷道:"吉時已到,貢院解封!"
孫紹宗上前伸手一扯,將那正門上的封條撕破,幾個差役立刻上前,把兩扇朱漆大門緩緩推開。
就見那大門后面,早候著一群紅藍官吏,甭管官職大小人品如何,個個都是威嚴滿面、肅然沉穩(wěn)。
孫紹宗上前一禮,口稱:"諸位大人為國取士操勞月余,實乃功德無量,本府業(yè)已備下酒宴,明日己時為諸位大人洗塵慶功。"
雖說他也預定了鹿鳴宴的上席,但此時代表的卻是順天府這個‘地主’,因此便以主人自居。
等說完了這些套話,孫紹宗閃身退到一旁,以禮部侍郎張秋為首的眾考官,這才大袖飄飄魚貫而出,個頂個目不斜視,直接上了自己的官轎。
這次卻不用衙役們開道,人群便自發(fā)的讓開了一條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