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他擁著她，如珍似寶。

雨終于停了。

夜很寧靜，只有窗外的屋檐下面，不時有雨滴落下。

嘀嗒，嘀嗒聲，聲聲入耳。

張崇光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平靜過了，他擁著霍西……將她抱在懷里，就像是他們年少時那樣。

再漫長的夜，也終有盡頭。

當天際的浮云泛起第一抹白時，就著朦朧晨光，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再慢慢地放了手，即將離手時霍西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似乎是想挽留。

可是他終究是想離開的，她怎么抓得??？

他離開時想，她總會習慣的，就像是當年他去國外他說對不起霍西那樣……她傷心一陣子就會忘掉，就會習慣。

這次也是一樣的。

他彎腰，印下最后一吻：“以后，我就只是你的崇光哥了?！?

幽光中，他無聲退出，

退出臥室，退出她本該順邃的人生。

……

霍西醒來，已是天色大亮。

她撫著昏沉的額頭，在床上翻了個身申吟一聲……驀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這里是張崇光的別墅。

昨晚的回記，傾巢而出。

她發(fā)燒了，張崇光照顧她幫她擦身子——

后來，他還吻了她。

霍西當時是半昏迷的，但是她又沒有死過去，那種觸感，那種身體的悸動她還能記得一星半點，她記得當時她是怎么摟著他的脖子，是怎么哀求他的。

他們……

她正想著，門口傳來傭人的敲門聲：“太太，您醒了沒有？先生打電話回來讓我問問您。”

張崇光去公司了？

霍西垂眸輕應(yīng)：“進來吧！”

傭人開門進來，手里還有一個紙袋子，她笑著說：“秦秘書一早回的b市，特意給您拿的衣服，您試試看合不合身。”

秦秘書挑的，當然合身。

霍西淡淡一笑，“謝謝！幫我準備早餐，我洗個澡下樓吃。”

傭人挺高興的：“早餐早早就備好了，都是溫補的，先生一早特意交代的，說了好半天呢！”

霍西笑意變淡：交代半天有什么意義，她也不過在這里吃一次罷了。

昨晚是個意外，霍西也沒有拘這個太久。

若是張崇光改主意，今天一早他就不會走，而是留下來陪著她。

霍西沖了個澡，換了衣服。

扣扣子時，她低頭看著手臂上的擦傷，看了挺久。

下樓用早餐，傭人一直想辦法跟她說話。

無非是想他們破鏡重圓。

霍西沒有打斷，一直安靜地聽，一直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她才輕聲說道：“昨晚謝謝你，跟你們先生也說聲謝謝……另外，以后不要再叫我太太了?！?

她看著無名指上的空蕩，淺淡一笑。

“我現(xiàn)在是單身?！?

傭人呆?。鹤蛲聿皇敲髅骱秃昧?，她分明聽見了動靜的，怎么今天……還是這樣呢？

……

霍西吃完早餐就離開了。

一夜風雨，清早，已是艷陽高照。

霍西打開車門坐上車，她靜靜坐了兩分鐘后，拿手機發(fā)了條信息給張崇光崇光哥，周六家里有聚餐，爸媽讓我問你回不回來。

發(fā)完后，她就把手機扔到一旁，發(fā)動車子。

車子離開別墅時。

一草一木，緩緩后退，像極了終于被他們拋在身后的感情。

他們終于變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霍西想，如果愛情有期限，那么這個期限就是親情。

經(jīng)歷昨晚，她已然平靜淡然。

或許，這才是她跟張崇光最好的相處方式，即使他們現(xiàn)在心中都有彼此，但是再過幾年也許都會因為寂寞而找個人陪伴，那個人會填補上心里的空缺吧。

名貴車子穿過黑色雕花大門時，

霍西手指輕捂心口，

那一塊缺失的地方，其實只有張崇光曾經(jīng)來過。

……

張崇光收到霍西的微信，簡單的一段話，他看了很久很久。

他們互相了解。

他怎么看不出來，她想表達的意思，她不再追求他，她要以妹妹的身份關(guān)心他……哪怕有一天他身邊有人，她也會真心祝福。

霍西對他的愛，是放手，是成全。

而他，不夠勇敢。

張崇光站在落地窗前，俯看著高樓玻璃下的一切……身后秦秘書幽幽地說：“其實您現(xiàn)在去找，霍律師還是會回心轉(zhuǎn)意的，但是時間久了就不知道她是不是會找人，那時您可就沒有優(yōu)勢了。”

張崇光沒有出聲。

秦秘書一早從外地趕回來，心中也有怨念，但是因為老板給得夠多她也不計較了，她輕聲說：“待會兒要開會了，您……”

張崇光轉(zhuǎn)身，淡道：“準備吧！”

一直到開會的時候，他才發(fā)了微信回霍西。

只有一個字好！

發(fā)完信息，他靜靜坐著，似乎是等她的回信。

屬下說了什么，他都沒聽清楚。

只是，他的手機沒有再響起微信消息的聲音，他又想，他們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系，她確實是不需要再回的。

只是親人了。

張崇光很輕，很淡地笑了下，笑得苦澀。

后來，他們的相處不咸不淡，但是他卻能當個好爸爸了，他不會再在孩子們面前自卑，而是坦然接受自己的腿不再完美。

周末他會接孩子們過周末。

小霍星在臥室地毯上，爬來爬去，

會要他講故事，會要他陪著堆積木，還會要他喂飯飯。

綿綿做完功課會幫他揉腿，小張睿表面冷酷卻會偷偷地百度，尋求復(fù)健的最好方式，他甚至會陪著張崇光去見醫(yī)生，儼然是個小大人。

張崇光的生活，趨于平靜，甚至是幸福。

只除了霍西，成了他的遺憾。

這種遺憾，在他的腿復(fù)健到七成好時，加深加劇。

圣誕節(jié)時，天空飄起了第一場雪。

張崇光坐在車里，接聽綿綿的電話，綿綿的聲音比溫柔小雪更綿軟，她說想他了……

張崇光微微地笑著。

驀地，他的笑意凍結(jié)在嘴角，他看見了霍西。

霍西不是一個人，

她跟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站在一起，她的手扶著男人的肩膀，她的嘴角帶著放松的笑意，她的眸子有著亮光，她整個人都是光彩奪目的。

就像是……就像是陷入了愛情。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