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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唯恐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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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看得那些酒鬼們一個個頭皮發(fā)麻,寒透了心,二掌柜連自己學(xué)生的神仙錢都坑坑外人,會手下留情

聽說劍氣長城有位自稱賭術(shù)第一人、沒被阿良掙走一顆錢的元嬰劍修,已經(jīng)開始專門研究如何從二掌柜身上押注掙錢,到時候撰寫成書編訂成冊,會無償將這些冊子送人,只要在劍氣長城最大的寶光酒樓喝酒,就可以隨手拿走一本。如此看來,齊家名下的那座寶光酒樓,算是公然與二掌柜較上勁了。

納蘭夜行開的門,意外之喜,得了兩壇酒,便不小心一個人看大門、嘴上沒個把門,熱情喊了聲東山老弟。崔東山臉上笑瞇瞇,嘴上喊了聲納蘭爺爺,心想這位納蘭老哥真是上了歲數(shù)不記打,又欠收拾了不是。先前自己語,不過是讓白嬤嬤心里邊稍稍別扭,這一次可就是要對納蘭老哥你下狠手出重拳了,打是親罵是愛,好好收下,乖乖受著。

為了不給納蘭夜行亡羊補牢的機會,崔東山與先生跨過寧府大門后,輕聲笑道:"辛苦那位洛衫姐姐的親自護送了。"

陳平安說道:"職責所在,無需惦記。"

崔東山抖了抖袖子,"當然。學(xué)生只是心中忐忑,今日這番行頭,入不入得洛衫姐姐的法眼。"

納蘭夜行笑道:"東山啊,你是難得一見的風(fēng)流少年郎,洛衫劍仙一定會記住的。"

崔東山點頭道:"是啊是啊。"

演武場芥子小天地那邊,裴錢在被白嬤嬤喂拳。

陳平安沒有旁觀,不忍心去看。

陳平安自己練拳,被十境武夫無論如何喂拳,再慘也沒什么,只是獨獨見不得弟子被人如此喂拳。

真正的原因,則是陳平安害怕自己多看幾眼,以后裴錢萬一犯了錯,便不忍心苛責,會少講幾分道理。

畢竟在書簡湖那些年,陳平安便已經(jīng)吃夠了自己這條心路脈絡(luò)的苦頭。

與他人撇清關(guān)系,再難也不難,唯獨自己與昨日自己撇清關(guān)系,千難萬難,登天之難。

————

隱官大人的城外一處避暑行宮。

隱官大人站在椅子上,她雙手揪著兩根羊角辮兒,椅子懸空,俯瞰而去,她視野所及,也是一幅城池地圖,更加龐大且仔細,便是太象街在內(nèi)一座座豪宅府邸的私人花園、亭臺樓榭,都一覽無余。

只不過如今地圖上,是一條條以朱筆描繪而出的路線,鮮紅路線,一端在寧府,另外一端并不定數(shù),最多是疊嶂酒鋪,以及那處街巷拐角處,說書先生的小板凳擺放位置,其次是劍氣長城左右練劍處,其余一些屈指可數(shù)的痕跡,反正是二掌柜走到哪里,便有人在地圖上畫到哪里。

龐元濟曾經(jīng)問過,"陳平安又不是妖族奸細,師父為何如此在意他的路線。"

隱官大人回了一句,"沒架打,沒酒喝,師父很無聊啊。"

龐元濟便不再多問了,因為師父這個道理,很有道理。

按照他師父的說法,隱官一脈,在劍氣長城的歷史上,傳承到了她手上,哪怕做得不算訂好,但絕對是合格了的,不但合格,還多做了太多太多的額外事,功勞真不算小了,老大劍仙還那么挑她的刺,真是欺負人,能者多勞,也不是這么個勞碌命啊。

女子劍仙洛衫,還是身穿一件圓領(lǐng)錦袍,不過換了顏色,樣式依舊,且依然頭頂簪花。

在劍氣長城,隱官一脈的洛衫,與那城頭上蕩秋千的失心瘋女子周澄,姿容都算是極其出彩的了。

洛衫到了避暑行宮的大堂,持筆再畫出一條朱紅顏色的路線。

竹庵劍仙皺眉道:"這次怎么帶著崔東山,去了陶文住處所求為何"

洛衫說道:"你問我那我是去問陳平安還是那個崔東山"

竹庵劍仙哦了一聲,"想去就去吧,我又不攔著。"

洛衫一瞪眼。

竹庵渾然不覺。

隱官大人說道:"應(yīng)該是勸陶文多掙錢別尋死吧。這個二掌柜,心腸還是太軟,難怪我一眼看到,便喜歡不起來。"

隱官大人扭動著羊角辮,撇撇嘴,"咱們這位二掌柜,可能還是看得少了,時日太短,若是看久了,還能留下這副心腸,我就真要佩服佩服了??上D……"

可惜隱官大人沒有下文了,洛衫與竹庵劍仙也不會多問。

隱官大人突然哀嘆一聲,臉色更加惋惜,"岳青沒被打死,一點都不好玩。"

竹庵劍仙這一次是真的比較好奇,畢竟一個金身境武夫陳平安,他不太感興趣,但是左右,同為劍修,那是萬般感興趣,便問道:"隱官大人,老大劍仙到底說了什么話,能夠讓左右停劍收手"

隱官大人一伸手。

竹庵劍仙便拋過去寶光樓一壺上架仙釀。

隱官大人收入袖中,說道:"大概是與左右說,你那些師弟師侄們看著呢,遞出這么多劍都沒砍死人,已經(jīng)夠丟臉的了,還不如干脆不砍死岳青,就當是切磋劍術(shù)嘛,若是砍死了,這個大師伯當?shù)锰荨?

洛衫與竹庵兩位劍仙相視一眼,覺得這個答案比較難以讓人信服。

隱官大人跳到椅把手上站著,更高些俯瞰那幅地圖,自自語道:"將死之人,有點多了啊。能活之人,倒也不算少。輸錢贏錢,掙錢還錢,有這樣做買賣的嗎將來誰又記得你陶文的那點賣命錢,你陳平安做的那點芝麻事大勢之下,人人難逃,毫無意義的事情嘛,還做得如此起勁唉,真是搞不清楚讀了書的劍客怎么想,從來都是這樣。又不能喝酒,愁死我了。竹庵,你趕緊喝酒啊,讓我聞聞酒味兒也好。"

————

今天的劍氣長城。

左右不是有些不適應(yīng),而是極其不適應(yīng)。

對崔東山,很直接,不順眼就出劍。

對陳平安,教他些自己的治學(xué)法子,若有不順眼的地方,就教小師弟練劍。

但是眼前這兩個,都是師侄!

再加上那個不知為何會被小師弟帶在身邊的郭竹酒,也算半個

裴錢這一次打算搶先開口說話了,輸給曹晴朗一次,是運氣不好,輸兩次,就是自己在大師伯這邊禮數(shù)不夠了!

所以等到自己師父與自己大師伯寒暄完畢,自己就要出手了!

不曾想裴錢千算萬算,算漏了那個半吊子同門的郭竹酒。

這家伙不知怎么就不被禁足了,最近經(jīng)常跑寧府,來叨擾師娘閉關(guān)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在她這大師姐這邊也沒個好話啊。

大師姐不認你這個小師妹,是你這個小師妹不認大師姐的理由嗎嗯小腦闊兒給你錘爛信不信算了算了,謹記師父教誨,劍高在鞘,拳高莫出。

郭竹酒今天搶先一步說道:"未來大師伯,你一人一劍,便包圍了大劍仙岳青在內(nèi)那么多劍仙,是不是其實心情很淡然,對吧因為更早那場出城殺妖的大戰(zhàn),大師伯一人便包圍了那么多的大妖,砍瓜切菜嘩啦啦的,所以很是習(xí)以為常了,肯定是這樣的!大師伯你別不承認??!"

左右笑了笑,"可以承認。"

郭竹酒鄭重其事道:"我若是蠻荒天下的人,便要燒香拜佛,求大師伯的劍術(shù)莫要再高一絲一毫了。"

裴錢急紅了眼,雙手撓頭。

這種溜須拍馬,太沒有誠意了。

大師伯千萬別相信啊。

左右笑了笑,與裴錢和曹晴朗都說了些話,客客氣氣的,極有長輩風(fēng)范,夸了裴錢的那套瘋魔劍術(shù),讓她再接再厲,還說那劍仙周澄的那把祖?zhèn)鲃σ?可以學(xué),但無需佩服,回頭大師伯親自傳你劍術(shù)。

左右還叮囑了曹晴朗用心讀書,修行治學(xué)兩不耽誤,才是文圣一脈的立身之本。不忘教訓(xùn)了曹晴朗的先生一通,讓曹晴朗在治學(xué)一事上,別總想著學(xué)陳平安便足夠,遠遠不夠,必須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才是儒家門生的為學(xué)根本,不然一代不如一代,豈不是教先賢笑話別家學(xué)脈道統(tǒng)不去多說,文圣一脈,斷然沒有此理。

看得陳平安既高興,心里又不得勁。

也從沒見這位大師兄在自己這邊,如此和顏悅色好說話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隔代親

帶著他們拜見了大師伯。

老大劍仙的茅屋就在不遠處。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又帶著他們一起去見了老人。

陳清都走出茅屋那邊,瞥了眼崔東山,大概是說小兔崽子死開。

崔東山笑道:"好嘞。"

一個轉(zhuǎn)身,蹦蹦跳跳,兩只雪白大袖子甩得飛起。

郭竹酒,原地不動,伸出兩根手指頭,擺出雙腳走路姿態(tài)。

老大劍仙又看了她一眼,為表誠意,郭竹酒的兩根手指頭,便走路快了些。

陳清都笑道:"又沒讓你走。"

郭竹酒如釋重負,轉(zhuǎn)身一圈,站定,表示自己走了又回來了。

裴錢心中嘆息不已,真得勸勸師父,這種腦子拎不清的小姑娘,真不能領(lǐng)進師門,哪怕一定要收弟子,這白長個兒不長腦袋的小姑娘,進了落魄山祖師堂,座椅也得靠大門些。

她裴錢身為師父的開山大弟子,大公無私,絕對不摻雜半點個人恩怨,純粹是心懷師門大義。

裴錢不過有些佩服郭竹酒,人傻就是好,敢在老大劍仙這邊如此放肆。

像自己,就絕對不敢說話,不敢多看一眼老大劍仙,眼睛會疼。

陳清都看著陳平安身邊的這些孩子,最后與陳平安說道:"有答案了"

陳平安說道:"文圣一脈弟子,從來有所為,有所不為。"

陳清都點點頭,只是說道:"隨你。"

最后這一天的劍氣長城城頭上,左右居中坐,一左一右坐著陳平安和裴錢,陳平安身邊坐著郭竹酒,裴錢身邊坐著曹晴朗。

崔東山不知為何先前被老大劍仙趕走,方才又被喊去。

聊完了事情,崔東山雙手籠袖,竟是大大方方與陳清都并肩而立,好像老大劍仙也不覺得如何,兩人一起望向不遠處那幕風(fēng)景。

陳清都笑問道:"國師大人,作何感想"

崔東山淡然道:"唯恐大夢一場。"_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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