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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綬臣說道:"可以。但是有兩個前提條件,這些出身蠻荒本土的書院儒生,返回家鄉(xiāng)后,不準(zhǔn)開設(shè)學(xué)塾,不準(zhǔn)傳授道業(yè),收徒任何一位弟子門生。三座書院的浩然儒生,不準(zhǔn)踏足書院方圓千里地界之外,一步都不行。"
韓老夫子笑道:"這可不行,除非用兩個前提條件,換取文廟這邊將書院定額翻兩番。答應(yīng)了,我們就可以接著議論下一事。"
腳踩飛劍的袁首嗤笑道:"都不答應(yīng)又如何搞得好像咱們不答應(yīng),蠻荒天下就要變成浩然天下一樣,你們有幾個白也!有幾把仙劍"
董老夫子突然開口笑道:"朱厭,你能僥幸活著返回蠻荒天下,就該知足了。"
王座大妖當(dāng)中,就數(shù)這一頭老畜生,最該殺。
被直呼"真名"的袁首臉色猙獰起來,"董老兒,找個地兒,陪袁爺爺捉對廝殺一場"
龍虎山大天師趙天籟微笑道:"貧道剛好有一把。朱厭,怎么說,挑個時間地點是你來龍虎山,還是貧道去托月山,兩者都可以。"
袁首吐了口唾沫,倒是沒繼續(xù)撂狠話了。
袁首和大妖重光,在桐葉洲玉圭宗那邊,都領(lǐng)教過這位大天師的五雷正法。
還是有那么點本事的……
而且就趙天籟那種不說狠話只做狠事的風(fēng)格,多半真會殺到托月山單挑一場。
若是圍毆能殺,也就順手宰了,問題是趙天籟的逃命本事,一樣出神入化。
文廟這邊眾人還好,反正都是習(xí)慣了家族祠堂、山上祖師堂或是廟堂議事的,可對于那些蠻荒天下的不少大妖而,以往自家關(guān)起門來議事,其實也有,但都沒有這么彎來繞去不爽利的,而且樂子極多,再看文廟那邊的架勢,雙方如果想要一條條捋順過去,還不得傻乎乎站個幾天幾夜反正真正能說上話的,也就那么一小撮,托月山的,文海周密一脈的,加上那些個王座,它們這些湊數(shù)的,能做什么看娘們嗎對面倒是有幾個,水靈倒是真水靈,可眼饞又吃不著,有個屁用。
事實上,今天文廟議事之人,真正對這個斐然有所了解的,沒幾個。
至多知道這個斐然,是一位劍修,托月山百劍仙之首,還是數(shù)座天下的年輕十人之一。再稍微知道更多些內(nèi)幕的,也不過是聽說斐然擔(dān)任過一座軍帳的領(lǐng)袖,是大妖切韻的師弟,甚至還等于間接護住了一座蘆花島的所有修士性命。但是在那場戰(zhàn)事中,沒有任何一件值得稱道的亮眼舉措,好像這個資質(zhì)驚人的劍修,到了浩然天下的桐葉洲,就是奔著游山玩水去的。
而蠻荒天下大妖當(dāng)中,幾乎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位禮圣,很快就被禮圣氣度折服幾分。
幾位女子妖族修士,更是瞪大一雙眼眸,異彩漣漣。
不看白不看,這位可是傳說中的禮圣唉,據(jù)說還是那位白澤老爺?shù)膿从选?
對于禮圣,哪怕是蠻荒天下,其實都或多或少,持有一份敬意。
如果不是禮圣當(dāng)初在文廟力排眾議,浩然天下的本土妖族,早就被斬草除根宰殺殆盡了。
阿良以拳擊掌道:"完蛋完蛋,風(fēng)頭都要被咱們禮圣老爺搶光了。"
那個緊緊抿起嘴唇的女子劍修,流白,她的視線,先落在五位劍修身邊的那些山神湖君,然后再快速掃過齊廷濟幾個。
如果某個家伙愿意開口,愿意恢復(fù)當(dāng)年獨守城頭的幾分風(fēng)采,肯定會來一句"我們既有誠意,又當(dāng)你們傻"或者稍微含蓄些,"反正我們誠意一籮筐,至于傻不傻自己當(dāng)去"可能都不會,可能會更惡心人,可能過好久才能讓被罵人的回過味來她胡思亂想著,干脆心神沉浸小天地,開始自說自話。
綬臣瞥了眼這個師妹。她身上那件法袍,是自家先生親手賜下,品秩不輸大妖仰止身上那件墨色龍袍。好像師妹能夠險之又險地破境躋身上五境,這件名為"魚尾洞天"的法袍功勞不小。
然后阿良以手肘輕敲左右,抬起下巴,點了點對面,"瞅瞅,那小姑娘,有點意思。"
左右看了眼對面,"誰"
阿良憂心忡忡道:"就綬臣旁邊那個啊,大長腿小蠻腰瓜子臉,至于胸脯啥的就不去談了,陸姐姐在,咱倆聊這個不合適。方才小姑娘秋波流轉(zhuǎn),脈脈含情,是不是覬覦我的美色啊讓我怕怕的,咋個辦嘛。"
左右瞥了眼那女子,說道:"綬臣認(rèn)識,她不認(rèn)識。法袍品相不錯,不像是金翠城的煉制手筆。"
阿良嘖嘖嘖。
左右皺眉道:"作甚"
阿良嘿嘿而笑。左右這呆子開竅了啊。
陸芝說道:"阿良剛到劍氣長城那會兒,在酒桌上信誓旦旦說,他有一種獨門絕學(xué),只要喝酒喝盡興了,天底下就沒有法袍衣裙這種東西,而且他還是一位丹青圣手,靠這個,賺了不少神仙錢。結(jié)果等到他送出那一大摞畫,當(dāng)天就被幾十號劍修追著砍了一路。"
左右疑惑道:"畫技拙劣"
陸芝點了點頭,"是奇差無比,而且還畫了那個殷沉,信守承諾,確實是沒穿衣服的那種。"
左右點頭道:"老大劍仙能忍阿良一百年,挺不容易的。"
阿良沒來由嘆了口氣,拿出一壺酒,狠狠喝了一大口。
浩然天下的修道之人,可能永遠(yuǎn)無法理解一個元嬰境劍修,為何會覺得活著沒啥意思,可偏偏又不想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不怕死,卻又想著能過一天是一天。事實上,除了一個偶爾會去嘮嗑的外鄉(xiāng)人,就連家鄉(xiāng)人,都沒誰愿意搭理那個孤僻老人,而且不光是不愛搭理他,很多劍修還會真心討厭那個老人,而且討厭得確實合乎情理。
所以很多年的戰(zhàn)場上,老劍修要么是獨自一人,守在城墻中的那個修道處。要么是一人趕赴戰(zhàn)場,就像很多次,一人生還,最后一次,一人赴死。
阿良突然問道:"陳平安,知道殷沉的過往嗎"
陳平安點點頭。
阿良笑了起來,"這就好。那么加上我,最少有兩個了。"
在當(dāng)年,阿良就希望劍氣長城的劍修,尤其是年輕人和孩子們,能夠記起有個劍修,叫殷沉,脾氣很糟糕,為人很差勁,出劍很功利,但是最少記得有個人叫殷沉。
少年時的殷沉,曾經(jīng)因為自己和幾位同伴劍修的拖泥帶水,害死過一位原本不該死不會死的女子劍仙。
少年殷沉,不是喜歡她,只是單純覺得那么好看的一位女子,一位劍仙,為了救幾個該死的廢物,她死得太不值當(dāng),死得太不好看,就那么被大妖一劍將身軀對半分開,摔了滿地的肚腸鮮血。
關(guān)鍵是那個臨死之前的女子,視線掃過他們這些王八蛋的時候,沒有恨意,沒有悔意,就是她那么一個眼神,讓殷沉記住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沒辦法安心。
所以后來從一個少年變成孤僻老人的元嬰劍修,最后一次仗劍出城赴死之前,其實偷偷摸摸對著一本印譜,翻開一頁,對照印譜,仔細(xì)臨摹刻下其中一方印章。
印文只有四字。
彩云忽來。
老劍修一個人喝酒為自己送行時,都不知道自己淚流滿面。
老人只是覺得酒水尤其不好喝。不過從少年喝酒第一天起,就覺得沒好喝過。
老人其實原本想與阿良親口說一聲,矯情幾句,道個謝什么的。也想與那個年輕隱官說一句,當(dāng)時不救那些劍修,做得沒錯,小子不孬。
只是光顧著喝那難喝的酒了,老劍修就都沒有去做。
戰(zhàn)場上,死得默然且漠然。其實也不單單是他,很多劍修都這樣。
文廟這邊,多數(shù)人除了豎耳聆聽議事內(nèi)容外,更多還是打量對面那些蠻荒天下的上五境。
劉叉首徒,劍修竹篋。
金翠城城主,她身上那件法袍,一看就是件仙兵,水路分陰陽,有那日月交替星辰流轉(zhuǎn)的大道氣息。
一位騎馬持槍的金甲神將,覆面甲。腰別兩枚極其袖珍的流星錘,就跟稚童玩耍物件差不多。但卻是截獲兩顆墜入蠻荒的天外流星,精心煉化而成。
它在避暑行宮的那一頁秘檔末尾,曾被隱官一脈劍修寫下"必殺"二字。有此待遇的玉璞、仙人兩境妖族修士,其實只有三位。此外兩個,分別是劍仙綬臣,和一位仙人境妖族女修,化名柔荑,道號碩人,相傳是王座大妖黃鸞的道侶,也有傳聞是黃鸞斬卻三尸的古怪余孽,她法寶極多,而且每一樣都品秩極高,在劍氣長城和老龍城兩處戰(zhàn)場上,她都有不俗手筆。
柔荑今天一身女冠裝束,頭戴白玉京一脈魚尾冠,卻身穿天師府黃紫樣式的道袍,手捧一柄玉如意。涂抹淡妝,體態(tài)豐腴,使得一身道袍略微緊繃幾分。
她望向那個年輕俊美的齊老劍仙,齊廷濟卻對她視而不見。
曳落河四兇中的三頭妖族,并肩而立,仰止給留在了浩然天下,它們?nèi)缃窬蜌w順了緋妃,至于四兇中的那條泥鰍,早就被拘押在牢獄當(dāng)中,肯定已經(jīng)遭了那個年輕隱官的毒手。
劍氣長城的叛變大劍仙,守門人張祿,今天也身在其中。
在先前那場戰(zhàn)事中,張祿從頭到尾,都沒有遞出一劍,既沒有去城頭斬殺蠻荒妖族,也沒有跟隨蕭愻去浩然天下出劍。只是在門口那邊飲酒。
這會兒的張祿,還是老樣子,盤腿而坐,獨自喝酒。蕭愻前些年送了不少酒,按照雙方約定,她每打碎一座浩然山頭,就送他一壺好酒。
其實曾經(jīng)看門的張祿,與陸芝,與阿良,與后來還沒成為隱官的少年,關(guān)系都不錯。他甚至與寧姚的爹娘,都是好友。與姚沖道也是,在戰(zhàn)場上,都曾相互救過對方的性命。
陸芝對那張祿,哪怕到這一刻,她依舊沒什么惡感。
在阿良來到劍氣長城之前,尤其是在那場十三之爭之前,張祿與阿良是差不多的性格,只不過賭品酒品都要更好些。
齊廷濟瞥了眼那個張祿,張祿察覺到了對方視線,卻沒有讓齊老劍仙為難,只是喝酒動作略微停滯,然后猛然間痛飲一口。
因為張祿,齊廷濟想起了一樁極為隱秘的陳年往事。
寧姚能否在百年之內(nèi),躋身飛升境。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考量。
齊廷濟在離開劍氣長城之后,其實在賭,賭自己確實賭運"不濟",賭那寧姚一定會在百年之內(nèi)躋身飛升境。
因為那個道家圣人,曾經(jīng)幫齊廷濟算過一卦,說了一句,"修身齊家,會相當(dāng)順?biāo)?。至于治國平天下嘛?
那位神霄城老神仙說到這里,只是搖搖頭,笑而不。
只是當(dāng)年齊廷濟也沒太當(dāng)真,平天下蠻荒天下還是那浩然天下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不曾想,最后還真出現(xiàn)了第五座天下。
姜老祖與身邊兩位心聲笑道:"在蠻荒天下妖族眼中,這場大仗輸?shù)脹]頭沒腦,連很多軍帳大妖都一頭霧水,因為根本不理解托月山大祖和周密的謀劃,猜不到那個被鄭居中一語道破的上中下三策,沒有意識到,經(jīng)過寶瓶洲一役,蠻荒天下其實已經(jīng)即將守不住那個‘中策’形勢了。所以大部分妖族,直到現(xiàn)在,還是很不服氣,在它們眼里,真正能打的,有資格被視為對手的,就兩個地方,劍氣長城,寶瓶洲。其余都是稀爛。"
尉老祖師點頭道:"所以如今劍氣長城已經(jīng)飛升到五彩天下,而寶瓶洲的那支大驪鐵騎,繡虎已死,半洲山河依舊破敗,就等于少掉一半戰(zhàn)力。說不定蠻荒天下這些畜生,比我們更想要再打一架,戰(zhàn)場一旦是在蠻荒天下,都不用拉伸戰(zhàn)線,正中下懷。如果說趕赴異鄉(xiāng),還會打得不情不愿,回了家鄉(xiāng),在自家地盤上廝殺,對于蠻荒天下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許白憂心忡忡道:"先前我們桐葉、扶搖兩洲守勢,其實根本就沒有發(fā)揮好地利優(yōu)勢,各大王朝和山上仙家之間,更談不上緊密合作,所以兩洲戰(zhàn)場,幾乎都是一盤散沙,一觸即潰。當(dāng)然這跟我們從未有過這樣的大戰(zhàn)經(jīng)驗也有很大關(guān)系?,F(xiàn)在我們有了經(jīng)驗,對方何嘗不是,所以如果更換天下戰(zhàn)場,對方說不定會汲取我們的兩洲教訓(xùn),早早做好極富針對性的一系列準(zhǔn)備。"
姜老祖笑道:"文廟議事結(jié)束后,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們都來一場戰(zhàn)事推演。"
許白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問道:"能不能請隱官幫忙,不然我們的推演,會不切實際,變成空中閣樓。"
不得不承認(rèn),最了解蠻荒天下的人,是那個年輕隱官。甚至不是劍術(shù)更高的齊廷濟,不是阿良,左右,陸芝。
因為陳平安坐鎮(zhèn)劍氣長城的避暑行宮,具體參與、親眼目睹、指揮調(diào)度那場戰(zhàn)爭的每一個局部戰(zhàn)役,年輕隱官幾乎知曉每一處戰(zhàn)役細(xì)節(jié),勝負(fù)關(guān)鍵,利弊得失,相互戰(zhàn)損的精準(zhǔn)數(shù)目。而且陳平安對蠻荒天下所有參戰(zhàn)的上五境妖族底細(xì),更是了如指掌,以及蠻荒各大部族的實際戰(zhàn)力、作戰(zhàn)風(fēng)格和優(yōu)劣勢,他都極為心里有數(shù)。
簡而之,如果萬不得已,真要打起仗來,隱官陳平安,這個年輕人,就會是浩然天下最不能死的一個人。
元雱,許白,林君璧,這撥曾經(jīng)擔(dān)任過文廟軍機郎的年輕俊彥,都會迅速成為陳平安的手下,一定還會再加上昔年隱官一脈的年輕外鄉(xiāng)劍修,玄參,曹袞,宋高元,一個不落。
說不定文廟還會破例,將其余幾個身在五彩天下的劍修,鄧涼,顧見龍,王忻水,董不得,郭竹酒,都一并招徠過來,重新幫助陳平安出謀劃策。
當(dāng)然,不是說沒有這些年輕人,浩然天下就不會打仗了。
兵家和墨家,再聯(lián)手縱橫家、陰陽家,其實就已經(jīng)極有底氣。
文廟早年曾經(jīng)有過一場小規(guī)模的議事,諸子百家當(dāng)中,只選取了九家參與其中。此外還有商家、藥家在內(nèi)的四家老祖師。只不過那次議事,文廟這邊只有亞圣和正副三位教主。
可兩位兵家老祖師,都故意沒有跟許白這孩子談及一事。
極有一種可能,蠻荒天下希望占據(jù)地利,要跟沒有了劍氣長城和劍修的浩然天下,再結(jié)結(jié)實實打上一場。
一座托月山,以及蠻荒天下的所有巔峰強者,可是半點不介意山下螻蟻的生死,死的越多,數(shù)量不斷累計,天時氣運,就可以逐漸聚攏在一小撮仙人境、飛升境大妖身上。哪怕蠻荒天下再輸一場,輸?shù)迷賾K痛,大不了就是來一個堅壁清野,不斷南撤,浩然天下的練氣士,難道能夠待在那邊的不毛之地,安心修行幾十年,幾百年一旦留不住練氣士,山下人間的王朝鐵騎,兵馬再多也無濟于事。
但是浩然天下這邊,除非是至圣先師親自開口,大舉攻伐蠻荒,不然就會是一個頗為尷尬的境地,其實文廟只有兩種選擇,不計代價,徹底打爛連同托月山在內(nèi)的半座蠻荒天下,又或者就是迅速重建劍氣長城,然后此后百年千年,穩(wěn)扎穩(wěn)打,不斷往南滲透,不然那三座渡口,哪怕有墨家巨子坐鎮(zhèn)其中之一,也抵不住蠻荒天下的反攻,說不定兩截劍氣長城,不等重建,就要毀于一旦。可是劍氣長城想要恢復(fù),何其困難三教祖師,再次聯(lián)手道祖和佛祖,當(dāng)真愿意出手
而且最最麻煩的,依舊是最簡單的兩個字,人心。
大勢傾軋,浩然人心才逐漸凝聚起來,如今卻大勢已定。
說句難聽的,就是那山河破碎的數(shù)洲版圖,真正愿意死的,無論山上山下,幾乎都死了,浩然天下實在是已經(jīng)死了太多太多。
不管如何恨那蠻荒天下,卻很難真正的痛快報仇了。
阿良悄悄問道:"右呆子,那個羊角辮呢"
左右說道:"不清楚白玉京那邊如何處置。她受了傷,沒個十年,很難恢復(fù)巔峰。"
不是說蕭愻出劍殺力不夠大,而是在左右這邊,她依舊劍術(shù)不行,互砍不占優(yōu)勢。
畢竟敢說左右劍術(shù)不太夠的,只有在城頭修行萬年的老大劍仙,陳清都。
哪怕是在阿良這邊,如果只說劍術(shù),左右一樣要高出一籌。
事實上,左右的劍術(shù)冠絕浩然天下,還是阿良幫著宣揚出去的,反正他跟幾個宗門負(fù)責(zé)山水邸報的老祖師,那都是喝酒不花錢的至交好友。
被說成劍術(shù)冠絕浩然,左右既不承認(rèn),卻也從不否認(rèn)。
為何,因為左右早就有信心,只要被自己找到劍術(shù)裴旻,那么裴旻就要失去"劍術(shù)"二字。
之前出海訪仙,想要問劍裴旻,是為切磋。
但是如今再被自己找到裴旻,那就砍死他好了。
一個練劍多年的老前輩,竟然有臉問劍一個才剛剛玉璞境沒幾年的晚輩
"有點懸,雖說這百年是真有敵坐鎮(zhèn)白玉京,按照我那位余老弟的一貫脾氣,說不定都能跟羊角辮打個天崩地裂,再轉(zhuǎn)去天外天打個一塌糊涂,非要打得小姑娘哭鼻子,羊角辮又是個不愿認(rèn)輸?shù)?估計下半輩子就算撂在那邊了。"
阿良嘆了口氣,用手心使勁揉著下巴,"可那陸牛皮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關(guān)鍵陸老三尤其嫉妒我那風(fēng)流帥的頭銜,上次我去白玉京做客,他跟防賊似的防著我,恨不得將五城十二樓所有的女仙,一個個用麻袋罩起來。就怕貨比貨,這家伙先前比拼相貌氣度,輸?shù)脩K了,肯定要折騰出些幺蛾子惡心人。"
左右眼神冷漠,沉默片刻,道:"她如果返回蠻荒天下,我就去問劍一場。"
阿良小聲道:"問劍沒問題,我陪你去都成,那邊我熟啊,地頭蛇,跟逛自家地盤沒兩樣。不過說好了啊,分勝負(fù)就行,別分生死啊,沒啥意思的。真要按照我的看法,蕭愻在那蠻荒天下,真正禍害誰,其實不好說嘛。今兒看誰不爽,她就一拳打個半死,明兒見誰不順眼,再一劍砍死。托月山可管不著她。"
左右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分。"
阿良一拍額頭,最煩這樣的左右。
沒事,先跟陳平安那小子打個商量,再合伙去老秀才那邊吹吹耳邊風(fēng),陳平安馬屁功夫第一流,再加上我阿良的錦上添花,他娘的咱們兄弟二人齊心,其利斷金啊,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啊,還怕一個左右不服管
左右說道:"勸你別拉上陳平安,一起去先生那邊胡說八道。"
阿良委屈道:"我是那樣人嘛,冤枉我了啊。"
左右沒說話,陳平安這小子好像心情不太好,齊廷濟在神游萬里,陸芝又不敢多看自己一眼。
阿良只好蹲下身,繼續(xù)小口小口喝酒。
老秀才以心聲笑問道:"伏老夫子,怎么講"
伏勝笑著反問道:"什么怎么講勞煩文圣給個提醒。"
老秀才埋怨道:"咱哥倆誰跟誰,明知故問不是"
趕緊將我那關(guān)門弟子夸起來啊。
我堂堂文圣,都沒喊你一聲伏老哥,改稱呼伏老夫子了,一肚子學(xué)問,藏掖作甚,拿來出曬曬太陽啊。
伏勝無奈,想了想,只得緩緩道:"風(fēng)流不在談鋒勝,袖手無味最長。"
老秀才喟然長嘆,佩服不已,"絕了。"
伏勝笑了笑,總算放過自己了。
禮圣視線微挑。
所見之地,不是對面畫卷,而是蠻荒天下的托月山。
剎那之間,對面畫卷當(dāng)中,有一個矮小身形驟然落地,動靜太大,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一大片的七倒八歪。
竟是那蕭愻破開天幕,從青冥天下撞入蠻荒天下,直接墜落在托月山上了。
文廟眾人,只見那個扎倆羊角辮的"小姑娘",雙膝彎曲,屁股貼地,緩緩起身,她拍了拍身上塵土,抬起雙拳,輕輕一晃,將身邊幾個上五境妖族修士拍飛,她腳尖一點,懸??罩?看了看兩邊,又蹬腿兩下,再"飛升"稍高一些,等到比所有人都站得高了,這才雙臂環(huán)胸。
蕭愻俯瞰對岸那條直線上的左右,眼神冷冽,豎起一條白藕似的纖細(xì)胳膊,然后另外一條胳膊橫敲一下,她約莫著是在示意,要打死你個左右。
左右面無表情。
老秀才收斂神色,看了眼那個好像對此早有預(yù)料的斐然。
那頭不知所蹤的王座大妖牛刀,多半是被托月山丟到青冥天下去了。
說不定那斐然,還額外送了些蠻荒天下的道種給白玉京,幫著道老二補齊五百靈官之?dāng)?shù)。
蕭愻瞧見那個站立位置比較偏遠(yuǎn)的張祿,微微皺眉,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遙遙拋過去一壺仙家酒釀。
張祿接在手里,揭了泥封就開始喝酒。
斐然望向那位白帝城城主,笑問道:"鄭先生看夠了沒有"
鄭居中點頭道:"差不多。"
語落定之時,托月山上的一位妖族修士,砰然碎裂,金丹、元嬰和皮囊魂魄盡碎。
鄭居中微笑道:"買一送一。"
又有一位身為某個蠻荒大王朝國師的妖族修士,同樣的下場。
一些個被殃及池魚、略顯手忙腳亂的妖族修士,對那位浩然天下的魔道巨擘大罵不已。
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忌憚。
不僅僅是托月山那些妖族,文廟這邊,也有不少人覺得頭皮發(fā)麻。
能夠登頂?shù)纳綆p修士,沒幾個是腦子不好的,而且各有各的擅長,某些一技之長,壓箱底的術(shù)法神通,或是殺手锏,都會讓對手防不勝防。
但是面對這樣的一個白帝城城主,只要有宗門有家眷有嫡傳的人,誰不擔(dān)驚受怕。
鄭居中曾經(jīng)有一句極其自負(fù)、極其惹人厭的語,"我這輩子,只看不起有顆腦袋卻不動腦子的人。"
在蕭愻現(xiàn)身之后,一個不知名的消瘦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而行,好像是剛剛到的托月山,老人隨隨便便挑了個偏遠(yuǎn)位置站定,然后看了眼符箓于玄,再看了眼龍虎山大天師,然后面帶笑意,懷捧拐杖,與兩位道人打了個道門稽首。再面朝文廟議事的佛門高僧,單掌在胸前,輕輕低頭。最后更是與禮圣作了一揖。
禮圣點頭致意。
是一位天外來客。
不見蹤跡很多年了。
陸芝疑惑道:"誰"
齊廷濟嘆了口氣,"斐然和切韻的師祖,那個老鼠洞的開辟者。"
阿良捏了捏鼻子,"聽說當(dāng)年道祖騎牛過關(guān),是有些想法的。"
陳平安瞬間身形佝僂,再緩緩?fù)χ毖鼦U。
那個不速之客的老人,笑道:"先前議事,談妥了的,就締結(jié)山水盟約,沒談妥的,都可以答應(yīng),反正都不算過分,無非是想著靠那三個書院小小螺螄殼,一點一點教化蠻荒,愿意耍就耍去,反正你們讀書人,最喜歡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勾當(dāng)。我們只有一個要求,浩然天下的本土妖族,只要想來蠻荒天下,文廟都別攔著。至于那些打敗仗的,留在那邊,你們該殺殺,該抓抓,托月山都不管。如何"
禮圣笑著搖搖頭。
亞圣沉聲道:"此事不議。"
老人雙手抵住拐杖,哦了一聲,點頭笑道:"那當(dāng)我什么都沒講,你們雙方繼續(xù)議事。"
伏勝皺緊眉頭。
老秀才撫須瞇眼。
斐然笑望向董老夫子,問道:"那咱們就繼續(xù)聊"
董老夫子默然,似乎在與禮圣以心聲語。
然后董老夫子顯然有些意外。
不是因為禮圣說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沒有說。
好像禮圣就沒有聽見他的那個問題,到底要不要繼續(xù)與托月山聊下去,以及大致怎么聊,是更進一步,還是后退一步。
老秀才有些傷感。
不知道誰說過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好像是說有些位置上,沒有少年,只有老人了。
就在此時,一襲背劍青衫,毫無征兆,向前跨出一步,說道:"那就打。"
左右一步跨出。
接下來這場仗,打輸了,他就不姓左,姓右。
阿良伸了個懶腰,雙手捋過頭發(fā),大步跨出,淡然道:"痛快。"
齊廷濟向前一步。
陸芝向前一步。
于玄大笑一聲,大袖飄搖。
火龍真人同行,要去領(lǐng)略一下曳落河的大水滔滔。
龍虎山大天師趙天籟,亦是向前一步,既然先前與文廟承諾,會親自下山游歷一甲子,那么蠻荒天下,也是龍虎山之外的山下。
曹慈前行。劍氣長城曾是他練拳之地,還曾在那邊建造小茅屋。如今境界高了,自然要出城遞拳。
元雱向前跨出一步。
劉聚寶笑容燦爛,掙錢去,這次要掙個天不管地不管文廟更不管的神仙錢。一展宏圖,財運滾滾!
宋長鏡冷笑著向前一步。大驪如何,寶瓶洲如何,都與他關(guān)系不大了。既然如此,那就去問拳托月山。
柳七微微一笑,好像還沒去過蠻荒天下,那就去看看。
蘇子笑著前行。
張條霞一步跨出,聽說那曳落河水深魚大,不去就可惜了。
淥水坑澹澹夫人,若是蠻荒天下歸為浩然,那么她這個陸地水運之主的權(quán)柄,豈不是要翻一番至于打架嘛,打誰不是打。
青神山夫人,她要去劍氣長城看看,劍氣長城的劍修,喝過青神山酒水??赡蔷扑?到底是假的。要帶上貨真價實的,她要為所有豪杰斫賊卻無名的劍修,以酒祭奠。那么既然去了劍氣長城,不順便去南邊瞧瞧要去。
許白前行一步。
兵家姜老祖和尉老祖,相視一笑,一同向前跨出一步。
商家范先生會心一笑,撒錢去。
縱橫家老祖師,與范先生幾乎同時跨出一步,對視一眼,爽朗而笑。
劉蛻,禿鷲一樣的少年,眼神兇狠,滿臉陰鷙神色。他娘的,在扶搖洲家鄉(xiāng),宗門損失慘重,堂堂飛升境,跌境不說,宗門上下嫡傳,十不存一,山頭盡毀,害得老子都快變成一條光棍了,機會難得,干死蠻荒天下這幫畜生!
郁泮水伸手拽著那個傻乎乎少年皇帝的脖子,一起往前跨出一步。
邵元王朝國師晁樸,帶著皇帝陛下一起前行。
老秀才笑問道:"亞圣,怎么說"
亞圣笑道:"走一個"
老秀才使勁點頭,"老善了!"
一襲青衫長褂布鞋的年輕劍客,剎那之間,微微彎腰,不再辛苦壓制體魄,瞬間變成了一襲鮮紅法袍,整個人的身形,仿佛再無血肉、筋骨、經(jīng)脈,而是純粹由千萬條絲線構(gòu)成。
人不人鬼不鬼的劍客,緩緩直腰抬頭,沉聲道:"那就打?。?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