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前面喃喃自語,自我催眠。
身后。
梅運已是踉蹌著站了起來。
摸了摸臉。
又摸了摸后腦勺。
他也沒有找老道算賬的心思,踉踉蹌蹌朝前方走去。
“你想干什么!”
老道一愣,揚了揚手里的拐杖,威脅道:“信不信師父再給你一棍子?”
“……”
梅運仿若未覺,依舊踉蹌前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老道卻明白。
梅運還是想著要出去。
“盡管走!”
老道冷笑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就是累死,也出不去!”
“那,也要出去!”
梅運骨子里執(zhí)拗的一面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算我求你了!”
老道語氣一軟,“我叫你師父行不行?”
“……”
“我給你跪下磕一個,行不行?。。 ?
“……”
梅運全然不理會。
“……”
老道氣得身體發(fā)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拐杖,終究沒狠下心再給梅運來一下。
“值么?”
他盯著自家徒弟的背影,質(zhì)問道:“我承認(rèn)!那小子是對你不錯!”
“可你想過沒!”
“他坑你的次數(shù)少了?值得你這么掏心掏肺地幫他?連命都不要了?”
梅運身形一滯。
“不一樣的?!?
他低頭自語,“師父,當(dāng)年你沒了之后,我一個人流浪,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去大齊王都,很孤獨,很孤獨,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把我當(dāng)成了怪胎,我那么聰明,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從不拿我當(dāng)人看……”
老道嘴角一抽。
覺得對這個徒弟,還是直來直去好,饒?zhí)鄰?,他的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可顧寒不一樣。”
梅運繼續(xù)自語嗎,看似在說給老道聽,可更像是自己的肯定。
“他怕我的能力?!?
“他也坑過我不少次?!?
“可……除了師父你之外,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把我當(dāng)人看的人!”
他猶記得。
當(dāng)年在天武城,他是個小小的教習(xí),顧寒是他的學(xué)生。
顧寒怕他,也嫌他。
可關(guān)鍵時刻,顧寒有好處還是會想著他,有危險也還是會顧著他。
“這,就夠了?!?
“就算我被他坑死,我也甘心!”
“……”
老道看著他踉蹌的身影,破天荒沒說話。
“唉。”
良久之后。
他輕聲一嘆,“罷了,誰讓老道我只有你這一個徒弟呢?”
說話間。
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來到了梅運身邊,輕輕地將那片葉子塞入了他的衣襟內(nèi)。
“拿著?!?
拍了拍梅運的肩膀,他輕聲道:“為了你個傻徒弟,師父就算再死一次,又如何?”
話音落下。
梅運的身形漸漸模糊,隨后便徹底消失在了他眼前。
站在原地。
老道沉默了片刻。
又是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去到了道觀后面的墳頭邊上。
駐足墳前。
他輕輕撫摸著梅運替他立下的那塊木碑,一雙渾濁的眼睛里,似有世界生滅,似有紀(jì)元輪轉(zhuǎn),寫盡了浮生,道盡了滄桑。
“呵?!?
拍了拍木碑,他喟然一嘆,“八十紀(jì)元空悠悠,黃粱一夢盡浮生。”
咔嚓!
話音落下,墳頭突然炸裂開一道縫隙,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角腐朽的棺木。
與此同時。
那木碑上的字跡漸漸消散,復(fù)又顯化而出,只是卻變成了另外四個字。
黃粱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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