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驪珠提筆的手,微微攥緊。
指尖微涼,透出幾分雪色。
莫非是景瀾哥哥
說著,鳶紅自個兒卻又忍不住猜測起來,她懶洋洋地歪過來,靠在驪珠寫藥方的桌案邊,長著細紋的眼尾勾出幾絲風情,阿姮姑娘,你說……
施施姑娘她是不是將來要成宮里的娘娘了
沈驪珠心里搖頭。
秦施施是隱約向她透露過內(nèi)情的,她心有良人,遭人迫害,還是她提議可向太子請命做主。
她曾經(jīng)一直等秦施施來找自已要那方白璧,白璧代表的那個承諾,或可助她討回公道。
但,秦施施一直不曾來。
沈驪珠以為,她放棄了。
所以那個承諾……
被她在大婚那夜自已用掉了。
但,今日陡然得知,秦施施被人贖身,疑似裴景瀾。
沈驪珠心中總不能平靜,她覺得這幾者之間必有聯(lián)系,只差一條線索——
就能將她心中疑惑,一一穿上。
阿姮姑娘得不到回答的鳶紅,又喚了聲。
沈驪珠微微回神,垂眸輕聲道:事涉東宮,我不敢妄議。
鳶紅道:也是哈,也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管的……
離開鵲橋仙的時候,沈驪珠撐傘而行。
風雪越發(fā)大了。
如她心事,繁亂重重。
好在,她登上小舟,渡口盡頭的華貴馬車里,探出一只手來。
夫人,我們回家。
她將手放上去。
阿遙掌心微涼,裹住了她。
…
冬宜密雪,有碎玉聲。
陸家家宴,全府齊聚。
衛(wèi)若嫻穿著白色羅裙,肚子看起來已經(jīng)八個月大了,即將臨盆。
被陸伯淵扶著坐下后,她開口:父親母親,兒媳昨夜做了個噩夢,從夢中驚醒后,一直心有余悸,久不能平靜,所以想去城外的寒山寺拜拜,求個護身符回來,也好保佑腹中麟兒平安降生。
陸夫人略微不贊同地道:你有這個心,當然是好的,但是若嫻你肚子都八個月大了,外頭又風雪交加的,寒山寺遙遠奔波,哪里受得了這勞累
這樣吧,我?guī)е甾焙湍愕芟比ゾ统闪?想必佛祖不會怪罪。
衛(wèi)若嫻卻堅持,母親,心誠則靈,這是我的孩兒,我還是想親自前往一趟,否則心中難安,母親就允了我吧。
她不去,還怎么親自主導這場好戲
衛(wèi)若嫻低頭時,眼里劃過暗光,模樣卻很是楚楚。
陸夫人無奈道:行吧,母親答應(yīng)你。不過,如薇和驪珠還是隨行吧,特別是驪珠,你醫(yī)術(shù)精湛,有你在側(cè),路上有個照應(yīng),母親也能放心些。
后半句話,并不是在跟驪珠商量。
驪珠卻淺淺點頭,好。
這點小事,她自然不會拒絕婆母,惹她不快。
雖然九霄閣上發(fā)生的事情,令沈驪珠對衛(wèi)若嫻一直心有忌憚,她不知那婢女是不是奉了衛(wèi)若嫻的命令從背后推她,但嫁入陸府后,卻也并不跟這位長嫂深交,連話都沒說上過幾句。
這次是陸夫人開的口,衛(wèi)若嫻又身懷六甲,即將臨盆,驪珠便沒多想。
即便腦子里劃過個模糊的念頭,隨即又很快被她揮開了。
驪珠雖然不知道,衛(wèi)若嫻對她那微妙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左不過是內(nèi)宅之爭,衛(wèi)若嫻懷著身孕,就算不喜她,也不會拿孩子冒險才是。
所以,驪珠應(yīng)下,心中也是有幾分自已的思量的。
陸如薇則更沒考慮許多,去就去吧。
自從那晚撞破太子對驪珠的情意,她雖則暗生妒恨,心里已經(jīng)不將驪珠當做朋友,但沈驪珠……總歸是她二嫂。
表面還須得相處。
去寒山寺的日子,定在明日一早。
回了風雪軒。
沈驪珠叫淺碧備上件外出的披風,考慮到衛(wèi)若嫻是孕婦,她又從小藥房里取了些藥裝入藥箱里。
陸亭遙道:驪珠,明日我與你們同去。
不行。沈驪珠擔心他身體,寒山寺凄冷清苦,今年落了雪,恐怕更是寒涼,你身子好不容易養(yǎng)好了些,未犯舊疾,可不能冒這個風險。
阿遙,我只去一日,不夜便歸,又有母親和如薇在,你不必擔心的。
你要好好的,但愿長久,不爭這一朝一夕,好嗎
沈驪珠伸臂環(huán)住陸亭遙的腰身,將頭枕在他肩上。
夫妻倆情意繾綣地靜靜相擁,窗外是落雪晶瑩,紅梅覆雪。
只是,無人看見,那鮮紅如灼,開得正艷的紅梅,有一枝荼靡凋零,似……盛極而衰。
…
這次,跟陸夫人每月初一十五帶她到廟里求送子娘娘,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因朱弦來了葵水,沈驪珠只帶上淺碧。
是的,哪怕是天翎衛(wèi)排行前十的朱弦,女子之身也照舊有不方便的時候,特別是她年少時訓練拼命,身體里落下的暗疾還不少,從前只靠毅力強撐過去。來到驪珠身邊后,驪珠只將她當作普通的婢女,偶然知道朱弦的毛病,給她開了藥方調(diào)理。
在特殊時段,也不叫朱弦做事。
這是她從未得到過的溫暖和體貼,朱弦冷硬的心也微微柔軟。
心中立誓定要好好保護驪珠小姐一世。
哪怕她永在金陵,不會跟殿下在一起。
但,朱弦沒想到,就是這次看起來跟尋常沒什么不同的上香敬佛……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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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過渡章快寫完了,很快就是太子二下江南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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