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禾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靈魂,只剩下一具沒有反應的軀殼。
都是你!
靳溪突然朝她沖了過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嘶聲力竭地沖她吼道:為什么葉佳禾,你告訴我,我們靳家到底欠了你什么我哥哥那么愛你,你怎么能這樣對他你真的該死!該死的人,為什么不是你!
葉佳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任她打,任她撕扯。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墜在地上,葉佳禾嘴角劃過一抹凄涼的笑。
她自自語地說:我也在想,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
你裝什么裝那你去死,你現(xiàn)在陪著我哥去死,去死??!
靳溪拉著她,將她甩在靳南平的病床旁邊。
葉佳禾甚至不敢掀開那張白色的被單,她對靳溪道:靳老師是為了保護我,該死的人,的確是我。
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靳南平用身體護住了她,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他明明都已經(jīng)喝醉了,他喝了那么多,為什么那樣的時候,他還會做出這種選擇
靳溪在一旁痛哭著道:我哥哥到底造了什么孽我爸爸還在國外,連他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葉佳禾,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隨即,她撕扯著葉佳禾的衣服,無處發(fā)泄的般的道:我恨不得你也去死,我真想殺了你!
陸景墨一直站在門口,剛才他沒有上前阻攔,因為他知道,發(fā)生這種事,最難受、最愧疚的人是葉佳禾。
他想,葉佳禾是寧愿靳家人打她罵她的。
可現(xiàn)在,他實在看不下去,便沖上前,制止了靳溪,將葉佳禾護在了懷里。
夠了!
陸景墨冷聲道: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發(fā)生,但他現(xiàn)在發(fā)生了,也不是佳禾造成的。我現(xiàn)在正派人追查兇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你憑什么給我們交代
靳溪指著他們,恨恨地說:全都是因為你們這對狗男女。都到了現(xiàn)在,你們居然還站在我哥遺體前摟摟抱抱,你們就不怕遭報應嘛!
一直沉默著的靳夫人終于開口了。
她甚至都沒有看他們,只是沙啞著嗓音,疲憊地道:葉小姐,請你回去吧。我想在南平面前給你留最后一絲體面,他已經(jīng)為你付出了生命,請你給他一個安寧吧。
葉佳禾的心傳來劇烈的痛,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捏著,好像心都被揉碎了,血混著淚四處流淌,蔓延至四肢百骸。
陸景墨也能理解靳家人的情緒,碰到這種事,又有誰能原諒
他護著葉佳禾,將早已麻木的她帶出了這個房子里。
葉佳禾卻狠狠撥開了他的手,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這空曠冰冷的走廊。
陸景墨便默默在她身后跟著她,只要她好好的,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他也很知足了。
后來,葉佳禾走進了病房,將他關在了門外。
很快,里面便傳來葉佳禾低啞的吼聲,伴隨著哭聲令人格外心驚。
陸景墨無力的望著這緊閉的門,現(xiàn)在,他就連進去安慰她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這次的事,讓他不僅震撼,更多的是懊悔。
靳南平在喝醉的情況下,都護住了葉佳禾,用生命去守護她;而自己呢
自己卻給了她這么多傷害。
如果當初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汪柔,這女人怎么可能留到現(xiàn)在又怎么可能有傷害佳禾的機會
陸景墨聽著房間里傳出的壓抑哭聲,心如刀絞。
他給肖明打了個電話,低聲吩咐道:你這幾天派幾個人去靳家看看,如果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幫一幫。還有,汪柔有下落了嗎
肖明氣喘吁吁地說:我現(xiàn)在正帶人在云端會所,最后的監(jiān)控顯示汪柔被帶到云端會所了。現(xiàn)在,我正在跟他們交涉,也已經(jīng)報警了。
陸景墨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殺意,道:一定要找到這女人!撞葉佳禾的那個車的車主找到了嗎
肖明嘆了口氣,道:那個人不是個新手,應該是經(jīng)常做這種事了。事情發(fā)生之后,最后的監(jiān)控顯示他去了碼頭,應該是已經(jīng)偷渡走了。
陸景墨氣得攥緊了手機,這汪柔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還有多少惡毒是他不知道的
那就盯緊了云端會所,一旦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立刻給我抓住了她。
陸景墨吩咐完,掛了電話。
聽著病房里的哭聲漸漸小了,他才輕輕推開門進去。
葉佳禾此時正坐在床邊,望著漆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窗外,呆呆的。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仿佛一片薄薄的蟬翼,纖薄得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他走過去,沙啞著聲音喚著她的名字:佳禾,你不要這樣,靳南平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如果他還活著,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那我該怎樣
葉佳禾的嘴唇干澀得快要裂了,她無力的開口道:你告訴我,那我該怎樣如果那天,你沒有把兩個孩子帶走,我就不會跟你去陸家,靳老師就不會誤會。
說到這兒,她的淚又無法克制地落了下來。
葉佳禾極力地忍著,卻渾身顫抖,從喉嚨里發(fā)出隱忍的嗚咽,靳老師是帶著遺憾走的。你知道嗎當時那種情況,他是用生命在保護我。而我呢我跟你一起,把他傷得體無完膚!
陸景墨目光中泛起淡淡的悲傷,他承認道:是,都怪我。每次,你遇到危險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都不是我。佳禾,你罵我、打我都行,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
打你、罵你她重復了一句,突然冷笑出來,道:如果打你、罵你可以換回靳老師的命,那我大概會殺了你!陸景墨,我好累,真的好累啊!你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陸景墨覺得,哪怕現(xiàn)在葉佳禾讓他把命交出來,他都能答應。
但是唯獨離開,他做不到。
她這個樣子,他如何能放心地離開
陸景墨淡淡的說: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說完,他出了病房,將門虛掩著,方便看到里面的情況,生怕他想不開。
就這樣,葉佳禾一直坐在床邊,維持著那個姿勢,坐到了天亮。
她仿佛一點兒也不困,也沒覺得餓,她就這么望著窗外,恨不得將那黑色的天空盯出一個洞來。
她的腦海中回憶著曾經(jīng)的一切,與陸景墨的點點滴滴,與靳南平的點點滴滴。
想著想著,眼淚就忍不住地往下落。
陸景墨帶給她的都是傷害與痛苦,靳南平是那個在她黑暗的時候,給他溫暖、給他幫助的人。
他最后,毫不猶豫地將命都給了她,可她卻害死了他。
葉佳禾心里默默念著靳南平的名字,自嘲地笑了笑。靳南平帶給她的歡笑太多,這是她唯一一次為他流淚。
她記得自己以前看過一本書,那里寫著:女人會記得那個讓她笑的男人,男人會記得讓他哭的女人;可是往往女人最后總是留在那個讓她哭的男人身邊,男人卻留在讓他笑的女人身邊。
當時葉佳禾高中都沒畢業(yè),她很不屑地回味著這句話,從不覺得自己以后會變成書里的人。
可終究,那個令她笑的男人,走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葉佳禾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仿佛只有不吃不喝不睡,心里才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