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湖河灘邊上邵南音口中的木屋酒吧是半露天形式的一個小酒館,比起正經(jīng)的酒館它更像是一個搭了棚子的吧臺,純木結(jié)構(gòu)的柜臺,頭頂外伸的木條式頂棚只能起到一半一半的遮陽效果,倘若下起雨來頂棚下面坐著的客人都得變成落湯雞。

可轉(zhuǎn)念一想在下雨天的時候湖灘想必也是冷清的,酒吧的主人也會偷懶上一天躲在湖邊遠(yuǎn)處的公寓里看著漣漪群起的密歇根湖小口的呷著酒吧只是木條的頂棚已經(jīng)足夠起到它應(yīng)該起到的作用了——半拉子的遮陽效果,和掛上幾縷爬山虎藤蔓的氛圍感。

從頂棚走向吧臺中間有一道藤蔓穿著椰子殼做的簾子,椰子殼看起來有些年生的,畢竟密歇根湖畔不產(chǎn)椰樹,大概椰殼也是從邁阿密或者夏威夷空運來的,帶了些許很淡的海味兒,掛在這里大概是酒吧的主人覺得這會有助于升起飲酒的興致——在海邊喝酒總是比湖邊喝酒更有情調(diào)些,即使這片湖是密歇根湖。

木屋酒吧的酒單比想象中要豐富,有純飲也有調(diào)酒,賣得最好的是冰桶凍過的budlight和coorslight都是經(jīng)典的美式淡拉格啤酒,度數(shù)不高也不苦,口味清淡很適合在午后陽光正盛時戴著墨鏡和朋友閑聊之間時不時飲用。

蘇曉檣要了一瓶度數(shù)較低的淡味啤酒,林年要了一杯純的威士忌加冰,夏彌則是俏皮地點了一杯中干伏特加馬提尼還囑咐了要搖勻不要攪拌。至于夏望,被一起帶過來的他只需要可樂喝就行了,看得出來他對于這種碳酸飲料毫無抵抗力,就和每一個孩子一樣邊打著嗝邊努力喝。

邵南琴和邵南音那邊,姐姐南琴要了一杯簡單的自由古巴,邵南音則是精挑細(xì)選了很久,然后居然點了一杯拉莫斯金菲士,穿著沙灘褲露著一身好身材的墨西哥裔調(diào)酒小哥倒也沒嫌麻煩,欣然為這位好品味的女士的雅興所傾力服務(wù)（標(biāo)準(zhǔn)流程的拉莫斯金菲士需要調(diào)酒師攪拌10-12分鐘,甚至20分鐘的冰塊）。

蘇曉檣的淡味啤酒是最先上來的,或者說在她點下單后,墨西哥裔的調(diào)酒小哥頭也不回地就扒拉來了一瓶黑色的淡啤,在木制的吧臺邊緣坑凹處一翹就磕飛了瓶蓋,咕嚕冒著氣泡的酒瓶就遞放在了面前。

幾人都是沿著吧臺一線坐開的,邵南音和邵南琴坐一起,邵南音隔著自己的姐姐探頭向蘇曉檣問可不可以嘗一下她的啤酒解渴,作為回報可以告訴蘇曉檣她男友小時候的一些糗事。

本來就是敘舊,借啤酒喝也不過是打開話題的一個小手段,但這樣婉轉(zhuǎn)地走過一圈總就讓氣氛更加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起來。

蘇曉檣覺得邵南音平時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并非是之于情愛上的喜歡,更傾向于是親和力與感染力方面。她沒有理由拒絕這個遞過來的話題,在給精靈似的大女孩倒上半杯啤酒后表示愿聞其詳。

邵南音抿了一小口啤酒,在嘴唇上沾了些白沫就問蘇曉檣,你知道你男朋友以前在孤兒院的小名叫什么嗎

蘇曉檣說我不知道,是你之前叫的‘小林年’嗎

邵南音說不是,那只是她叫著玩的,正常情況下大家都叫你男朋友‘太子’。

喝著淡味啤酒的蘇曉檣差些噴了,捂住嘴巴額頭靠在吧臺上不住地咳嗽,一旁的林年默然順著她的背,余光都沒留給邵南音,大概是不想看見故人臉上涌起的那股調(diào)笑勁兒。

從以前他就和邵南音不太對付得來,但也不是說關(guān)系惡劣,也僅僅只是不怎么對付,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讓他陷入一種不至于尷尬,但卻絕對談不上愉快的境地...但這對于旁觀聽樂子的人來說卻是格外喜聞樂見的。

比如夏彌,如果她馬提尼上了桌喝在嘴里,大概結(jié)果也是和蘇曉檣一樣在聽見那個外號大于小名的名字時把嘴里的東西噴出口。

夏彌沒忍住問,‘太子’這是什么整蠱的外號,林年師兄難道是孤兒院院長的私生子嗎但問出這個問題她就準(zhǔn)備自罰一杯了,因為這是個蠢問題,如果林年真有家長那還算得上什么孤兒。

邵南音擺了擺手笑著說不急,姐姐這就慢慢跟你們嘮,說著還假惺惺地看了林年一眼說,林年弟弟,我講這些事情你不會生氣吧如果你生氣我就不講了。

從林年面無表情的臉上來看,他大概是想說那你還是別講了,但一旁的蘇曉檣已經(jīng)提前用果盤里的西瓜塞住了林年的嘴讓他沒法發(fā)聲,她可太想聽故事了。

于是邵南音就順手摸過來自己姐姐的自由古巴喝了一口,樂呵呵地講述起以前那所孤兒院里的故事。

聽邵南音講,在以前孤兒院,或者說福利院的時候,他們那群孩子遵守的是叢林法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那種。

才開了個頭,一旁的邵南琴就開始捂臉了,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妹妹又開始了。

蘇曉檣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問,你剛才說你搶過林年的點心,難道那時候的孤兒院環(huán)境就已經(jīng)惡劣到孩子們會為了零食大打出手嗎

邵南音說那倒不至于,反而孤兒院的物質(zhì)生活條件其實并不差,一日三餐和水果點心什么的都基本滿足,教育資源也算是當(dāng)?shù)氐闹猩纤?這都是因為他們那間孤兒院有著當(dāng)?shù)卣退狡罄习宓拇壬瀑澲?所以生活不算拮據(jù)。

按邵南音的話來講,像是孤兒院這種地方缺的永遠(yuǎn)不是物質(zhì)和教育,而是管教,孤兒院的阿姨永遠(yuǎn)無法像是父母一樣嚴(yán)格要求甚至懲罰打罵孩子,最嚴(yán)重的懲戒也不過是形式主義的關(guān)禁閉,所以大部分孩子三觀的傾斜也就是可以預(yù)見到了。

舉個例子,如果是小一些的孩子還好,3到5歲,依舊是可愛的天使們,即使不少孩子有著生理缺陷,但他們每天最期待,也只會去思考的事情只會是音樂課和課后的點心。

在那所孤兒院里每天的最后一節(jié)課總是音樂課,教音樂的年輕支教姐姐坐在教室中間的板凳上嗚嗚啦啦地唱著歌,孩子們就圍成一個圈嗚嗚啦啦地跟著唱,然后等待著一天課程結(jié)束后固定分發(fā)的點心。

每一天的點心都不一樣,果干蜜餞、豬肉脯、千層酥、牛皮糖...還有什么來著

夾心餅干。邵南琴說。

那也還差一個,七種零食從周一到周末,每個星期不斷輪換,還有一個是什么來著邵南音偏了偏頭。

甜甜圈。林年說。

對,甜甜圈,如果我沒記錯,我搶你零食的那一次就是甜甜圈吧邵南音看向林年笑著說。

林年接過了調(diào)酒師遞來的純威士忌說：那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說上話。

你們這一次見面可真是...有意思。蘇曉檣面色詭譎地給出了中肯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