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熠抱著渾身是血的喬念沖進(jìn)醫(yī)館時,醫(yī)館內(nèi)的病人們都被嚇了一跳,驚呼聲四起,所有人都紛紛往外跑去,生怕走得慢了,自己也會跟喬念一樣婚事是血。
坐診的大夫看到喬念腹部那不斷滲血的衣襟,臉色也白了,但他反應(yīng)極快,立刻引著楚知熠沖進(jìn)最里面的診室,指揮藥童將一張窄榻清理出來。
“快!放平!小心!”大夫聲音急促,看著楚知熠小心翼翼地將幾乎失去知覺的喬念安置在榻上。
喬念的臉色白得像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如何傷的?”大夫一邊麻利地剪開喬念腰腹處染血的衣物,一邊急問。
“匕首所傷!”楚知熠的聲音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已喂她服下了藥王谷的‘還元丹’!但這血就是止不住……”
聲音說到最后,已是顫抖得聽不出原來的語調(diào)。
楚知熠看著喬念傷處源源不斷涌出的鮮血,整個人仿若是被什么東西抽去了靈魂,渾身發(fā)冷,如墜冰窖。
大夫看到那翻卷的皮肉,倒吸一口涼氣,對楚知熠急聲道:“這位爺,您先出去!您在這里,小人施展不開!”
一旁的藥童立刻上前來,推著楚知熠往門外去。
楚知熠心如火焚,看著喬念毫無生氣的臉,他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此刻他明白自己留下只會添亂。
他強(qiáng)迫自己松開緊握的拳頭,深深看了喬念一眼,仍有藥童將他推出了門外。
門一關(guān)上,隔絕了視線,楚知熠的焦慮瞬間達(dá)到了。
他站在原地,雙腳如同被灌了鉛,連呼吸都好似被壓在了石頭山下,無比艱難。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長如年。
他豎起耳朵,拼命捕捉著門內(nèi)任何一絲聲響——壓抑的呼吸、金屬器械的碰撞、布料撕裂的聲音……每一點(diǎn)細(xì)微的動靜都牽動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
突然,診室的門被猛地拉開,藥童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出來,看都沒看門口焦灼的楚知熠一眼,徑直朝著后院狂奔而去。
楚知熠的心猛地一沉!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沖進(jìn)去的沖動,手指死死摳住門框,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片刻,一陣急促而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一個頭發(fā)花白,身著葛布長衫的老者疾步走來,他面容清癯,眼神銳利如鷹,行走間步伐沉穩(wěn),氣息綿長。
楚知熠一眼就看出,這老者內(nèi)力深厚,絕非常人!
就見,老者行至診室門口,目光如電般掃過楚知熠焦灼痛苦的臉龐,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進(jìn)來?!?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他推門而入,楚知熠便立刻緊隨其后。
診室內(nèi),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喬念腹部的衣衫已被完全撩開,露出了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皮肉猙獰地向外翻卷著,鮮血雖然被清理過,但仍有血絲不斷滲出。
醫(yī)館大夫正滿頭大汗地用干凈的布按壓著傷口周圍。
孫長老只看了一眼,眉頭就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孫長老!”大夫見到他,如同見到了救星,連忙起身行禮,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谷主是被匕首刺中腹部,傷口極深,傷及腸腑!這……這恐怕需要破開腹部,找到受損的腸子進(jìn)行縫合才行!小人……小人實(shí)在不敢下手啊!”
孫長老走近榻邊,仔細(xì)查看了一下喬念的傷口和慘白的臉色,又探了探她的脈搏,臉色愈發(fā)難看。
他猛地啐了一口,帶著幾分煩躁和無奈:“老夫就是個負(fù)責(zé)種藥、管倉庫的!搗鼓草藥還行,開膛破肚?那是沈越那小子的本事!他人呢?還沒找到?!”
跟在孫長老身后的藥童立刻回答,“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可還沒有消息?!?
孫長老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他看著喬念氣若游絲,隨時都會斷氣的樣子,終于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如炬地盯向楚知熠,語氣沉重而直接:“小子!你聽好了!這丫頭傷得太重,腸子都破了!老夫雖在藥王谷多年,但論這開腹縫合的精細(xì)活,遠(yuǎn)不如沈越!眼下情況危急,老夫只能硬著頭皮上!但咱們丑話說在前頭,老夫盡力而為,但生死由命!若是沒能把她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你!”他指著楚知熠,眼神銳利,“你可不能找老夫麻煩!”
楚知熠沒有絲毫猶豫,“噗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地,對著孫長老深深一拜,額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再抬頭時,眼眶赤紅,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還請孫長老放心出手!若能救活念念,楚知熠此生愿為長老當(dāng)牛做馬,銜環(huán)結(jié)草以報大恩!若……若天不佑她……”他喉頭劇烈滾動,強(qiáng)忍著巨大的悲痛,一字一句道,“楚知熠在此立誓,絕不敢有半分怨懟于長老及藥王谷!若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孫長老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他不再多,猛地撩起自己寬大的衣袖,露出精瘦卻有力的手臂,對著旁邊的大夫和藥童低喝道:“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閑雜人等,都給我出去!你留下幫手!”他指了一下那個大夫。
楚知熠再次被“請”出了診室。
這一次,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微微顫抖。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門開了又關(guān),藥童端著一盆又一盆被鮮血染紅的水進(jìn)進(jìn)出出。
那刺目的紅色,如同滾燙的烙鐵,一下下燙在楚知熠的心上。
他看著那些血水,只覺得自己的血液也仿佛跟著一起流盡了,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幾乎將他吞噬,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jié)果。
不知過了多久,診室的門終于再次被打開。
孫長老在醫(yī)館大夫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花白的頭發(fā)被汗水浸透,貼在額角,臉色蒼白,嘴唇發(fā)干,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腳步都有些虛浮。
楚知熠立刻迎了上來,卻是什么都沒問,唯有那一雙眸子目光灼灼,等著孫長老給一個答案。
就見,孫長老疲憊地靠在門框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聲音沙啞:“谷主的命……暫時吊住了。”
楚知熠猛地深吸一口氣,布滿血絲的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希冀光芒!
“老夫……算是勉強(qiáng)把破了的腸子給縫上了,”孫長老喘了口氣,臉上沒有絲毫輕松,“血也算是勉強(qiáng)止住。老夫給她用了谷里珍藏的‘紫心玉露丸’和‘續(xù)命參膏’,都是壓箱底的寶貝了……但她失血過多……”他頓了頓,眼神凝重地看向楚知熠,“能不能熬過今晚,看她自己的造化!”
“多謝長老!多謝!”楚知熠激動得聲音發(fā)顫,行禮的手不知該如何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