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字剛出口,封徽銘便怔在原地。
我為何會說“是”?
封徽銘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緊接著他便舔了舔發(fā)干的雙唇,想搖頭分辨:不是!我剛剛那句作不得準(zhǔn),不是我家聚來的!
然而他脖頸就像被人鉗住了,一動不能動。舌尖也仿佛被人點了咒,一個“不”字都吐不出。
他站在自家百寶書閣里,同那個威壓如瀚海的陌生公子目光相接,居然連一句辯解之詞都說不出來。
封徽銘急出了一身濕汗,眼珠都因為用力犯了紅。
他嘴巴開開合合數(shù)次,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攥成了拳,最后只擠出一句:“我……我封家并非有意如此。”
我日。
封徽銘生平第一次在心里爆了如此粗口。
一方面是沖他掙扎未果的狀態(tài)。
一方面是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很不對勁,就好像在說話時,唇舌不受自己操控一般,說著自己根本不想說的話。
這若是在民間,那妥妥會被認(rèn)為是中邪。
可他不是尋常百姓,他是封家僅次于家主之人,誰能動到他的頭上,誰又敢亂動到他頭上?
封徽銘眼珠微凸,盯著面前這位陌生公子。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對方干的。
有著如此浩瀚威壓的人,又是如此近的距離,想要操控他似乎不算難事。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
這人顯然是來問話的,他想要問明白的就是這些事,又何必來操控他說出答案?這講不通啊。
那便是另有其人了。
封徽銘看著那位公子,試圖告訴對方:我方才所皆是假話,那并非是我想說的,而是有人給我動了手腳,不要聽信!
但這句話,他依然講不出口。
而那位公子目光始終落在他臉上,似乎將所有掙扎都看了進(jìn)去。對方輕輕蹙了一下眉,復(fù)又松開。
過了片刻,那人問道:“這樣吧,我換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時,封徽銘眼淚差點淌下來。
他感覺對方應(yīng)當(dāng)看出了他隱藏在表情和話語之下的掙扎,但不能確定他是真的、還是裝的。
那位公子又問:“你們封家同落花山市的封禁之地,有何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
封徽銘在心里喊得聲嘶力竭。
他做好了又要說不出口的準(zhǔn)備,卻見那位公子瞇了瞇眼,輕聲重復(fù)道:“沒有關(guān)系?”
直到這是,封徽銘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次居然說出了聲,而且并未被更改,原話原樣地說了出來。
他先是一喜,心說總算將實話講了出來。但他轉(zhuǎn)瞬又是一驚……
因為他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倘若他這次也說了相反的話,說“關(guān)系深重”,那么他相信那位公子定能看出來他不對勁,并且十分篤定。
可偏偏他這次說了真話。
這在對方眼里,“被操控”一說就很難成立了。
真被操控,為何一句真一句假呢?
這樣半真不假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是他自己在故作玄虛。
封徽銘僵在原地,這次他是真的滿身冷汗了。
明明沒說幾句話,他卻感覺自己腦袋嗡嗡作響,一團(tuán)亂麻。他開始試圖給那位公子解釋:“落花山市眾人皆為靈縛,這點我家確實知曉。那靈魄鎮(zhèn)在封禁之地,我們也確實有些耳聞。畢竟整個落花山市都由我家照看。但為何挑中那些靈魄,又是從何將他們聚在一塊兒,我……我封家真的一無所知?!?
他飛快地說著。
為了解釋一句,便不得不從頭開始講述。
“此事說來話長,當(dāng)年我還年幼,這些事大多是從父……從家主那里聽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