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姐,我也沒想好要拿你怎么樣。要不這么著,先去我那住一陣子,不耽誤你工作,反正都是塑東西,在哪不是塑???”
聶九羅好一會兒才開口:“軟禁?。俊?
“話別說得這么難聽,塑好了我買下,你接了單,掙到錢——我包吃包住還付你酬勞,是你衣食父母,怎么能叫軟禁呢?!?
聶九羅語帶諷刺:“不能和外界聯(lián)系?”
“你們搞創(chuàng)作的,為了工作專注,不是經(jīng)常要閉關(guān)嗎,用不著聯(lián)系,省得分心?!?
聶九羅差點氣笑了,這姓炎的可真是能說會道啊,舌頭吧啦吧啦往外冒蓮花,綁架軟禁叫他說得這么清新脫俗。
“炎先生,我這個人,好請不好送啊。”
“沒關(guān)系,我送人有一手,你喜歡的話,送到西也沒問題?!?
“送到西”這話都出來了,她再嘰歪就顯得不識趣了,再說了,本來也不是地位對等的談判,聶九羅倚回靠背,無所謂地看向前方:“槍在你手里,你說了算?!?
炎拓看了她一眼,她側(cè)著臉,連面部的輪廓線都寫著無所謂,睫毛很長,承著車頂燈灑下的微光,睫尖泛亮。
帶著她是個累贅。
但她這表現(xiàn),放她走,他還真不敢冒險。
***
炎拓車出野麻地,就近兜了一圈,選定了一戶家庭旅館。
看中這家,是因為它位置偏,生意淡,說生意淡都是抬舉它了,壓根就沒客人:車子開進去的時候,只院門處拴著的狗汪汪叫了幾聲。
旅館本身也簡陋,自搭的大場院,正面鐵門,另三面平房合圍,中間的院子停車。
炎拓要了最角落的那間。
聶九羅全程配合:這兒不具備求救的條件,她唯一瞥見的人是開旅館的老頭,六十多了,佝僂著腰,不住咳嗽——這還不夠炎拓一拳的。
炎拓先把聶九羅帶進屋,反剪了手、拷在洗手間墻角一根豎向的廢棄水管上,又爬高關(guān)死了高處的透氣窗,這才又折回車上拿行李。
普通的行李都放在房里,但有兩件送進了洗手間,一件是裝孫周的帆布袋,另一件是那個一直擱在車后座的行李箱。
帆布袋好理解,畢竟里頭裝著人,但行李箱怎么也會搬進來呢?
……
炎拓再進洗手間的時候,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沙色防水中幫靴,黑色的帆布作訓(xùn)褲,褲子后兜塞了雙全指護掌手套,上身套了件圓領(lǐng)中袖的速干面料黑t,聶九羅坐在地上,因為是仰視角,看他分外有壓迫感。
這不像是準備“洗洗睡了”的裝束,聶九羅問了句:“要出去?。俊?
炎拓嗯了一聲,擰開水龍頭捧水洗臉,臺盆很淺,水花不斷濺出落地,地上的瓷磚本就臟污,經(jīng)了水,更顯狼藉。
聶九羅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著念。
這人要出去,當然是好事,綁匪不在,肉票自救的概率會更大,怕就怕他給她來一針讓她昏迷……要么,待會他給她用藥時,她就說自己從小就對醫(yī)用麻醉劑過敏、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他未必信,但也不敢不信吧?畢竟一條人命呢。
水聲停了。
炎拓扯過毛巾擦手,邊擦邊走到行李箱邊,靴頭磕了磕行李箱的箱側(cè):“醒著嗎?”
這是個硬殼框架箱,非拉鏈,鋁框卡扣設(shè)計,靴頭硬挺,磕上去砰響。
聶九羅頭皮一麻。
什么意思?他對行李箱說話、還問“醒了嗎”,行李箱里,裝的居然是個人?
這從小缺愛的變態(tài)男人也真是絕了,帆布袋里裝一個,箱子里也裝了一個。
靜了會,箱子里傳來輕微的“哧啦”聲,那是指甲在摳磨箱身。
炎拓蹲下身子,磨轉(zhuǎn)密碼,然后一把掀開箱蓋。
這一回,聶九羅的頭皮不只是麻,簡直是在痙跳了。
箱子里居然盤臥了個男人,箱子雖是大尺寸,但相對于一個大塊頭的成年男人來說,還是逼仄了些——聶九羅都說不清他是怎么把自己的身子拗進去的——他的皮肉死死抵住箱子四壁,硬把一個人形拗成長方體,以至于像個融化的皮凍,頭不在頭的位置,腳也不在腳的位置。
他后腦朝上、臉朝下埋著,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炎拓說:“我有事出去一趟,孫周,還有這個女人,你要看好了,別出岔子?!?
聶九羅心內(nèi)涼了一截:還以為炎拓一拖三、箱子里又是個肉票,現(xiàn)在看來,竟然是他同伙。
真會玩,把同伙塞箱子里,她想起前一晚自己在酒店大堂速寫時、炎拓拖著滾輪箱進來時的場景。
原來當時那口箱子里,蜷著一個人啊,難怪要放后車座,確實是“金貴東西”。
那人又嗯了一聲,還是沒動。
炎拓皺眉,伸手去撥他肩膀:“你是長箱子里、不準備出來了?”
不撥還好,這一撥,那人身子一陣發(fā)顫,頭拼命往箱子角落里鉆。
炎拓心下生疑:“狗牙,你出來說話。”
狗牙含混地回了句:“一路顛,又撞車……我難受,歇會再起來?!?
炎拓沒吭聲,他盯著狗牙的后腦勺看,經(jīng)過一天的悶蓋,箱子里有點腥,還有點臭。
頓了會,他伸出手去,一把揪住狗牙的后頸肉,硬生生把狗牙的腦袋拎了起來。
聶九羅腦子里嗡的一聲,險些叫出聲來。
這個狗牙,就是她在窺視鏡里看到過的那個丑男,不過,他現(xiàn)在跟之前,長得不太一樣了——他的左眼窩,已經(jīng)被戳成了個發(fā)黑的血窟窿。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