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認識他,也清楚他的習(xí)慣:“那……炎先生,我們回避?”
炎拓點頭,又補了句:“拿點棉簽和鹽水來吧,我?guī)臀覌屗€牙?!?
上次來,他幫她拍了背,防止生褥瘡,這次刷個牙吧,來一趟,不能干瞪著眼看,總得做點什么。
護士很快就把需要用的放進托盤送了過來。
炎拓戴上醫(yī)用口罩,把椅子拖近床邊,疊了紙巾墊在臉下,然后把床頭的口腔燈拉到合適的位置打開,一手側(cè)托了林喜柔的臉,另一只手拿棉簽蘸了鹽水,探進口腔,很有耐心,一顆顆牙地清理。
因為長期不咀嚼,她的下頜肉是僵硬的,嘴巴并不易張。
即便護士早晚會做清理,她口腔里的異味仍遠超常人,隔著口罩都能聞到。
而他掌心托著的臉,無知無覺,輕得讓人心悸,任人擺弄。
……
全程做完,窗外日光正熾,有一道光落在被褥上,落得溫柔綿軟。
炎拓盯著那道光看,直到有手機消息進來。
是林伶發(fā)的:快回來了吧?林姨讓我問你到哪了。
炎拓回了兩個字:快了。
回完消息,他又坐了幾秒,然后起身把椅子歸位,向著門口走去。
開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
失去了生活、愛人、家庭,甚至名字……都被偷走的女人。
***
回到別墅,已是午后。
往常,別墅里是有點吵的,因為這是熊黑的產(chǎn)業(yè),他負責(zé)公司安保,交游甚廣又出手闊綽,以至于這兒不像居所,更類似狐朋狗友打牌喝酒、聯(lián)絡(luò)感情的俱樂部。
炎拓他們進出,走的是后門的專用電梯,換之,別墅一二層半公開,三四層私密自住,以門禁分隔,涇渭分明——對外熊黑只說樓上住著重病的親戚,需要靜養(yǎng),來客知情識趣,從來不會好奇窺探。
然而今天,整棟樓都安靜,炎拓進電梯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的吵鬧聲。
多半是熊黑不在,這就反常了,他向來是緊跟林喜柔、不離左近的。
炎拓先上三樓。
林伶正在電梯邊的小客廳里做手工小屋,聞聲抬頭,炎拓已經(jīng)進來了。
“熊黑不在?”
“兩天沒見到他了,我打過電話去農(nóng)場,也不在那?!?
那就是被支使著去做別的事了。
炎拓的目光掠過茶幾上快完工的小屋,粉色系,很少女心,有小桌子小椅子小梳妝臺,是不是每個姑娘都喜歡這種夢幻調(diào)調(diào)的?
聶九羅肯定不是,她工作室里那些雕塑,有美到極致的,惡到猙獰的,就是沒活潑可愛的。
他壓低聲音:“你怎么樣,最近睡覺還正常?攝像頭買了嗎?”
別墅里是有監(jiān)控的,但主要對外,防外賊,起居空間都沒有。
林伶點頭:“買了,沒發(fā)生什么事?!?
這就好,炎拓安慰她:“你可能就是做夢。”
希望吧,林伶朝外間努了努嘴:“林姨讓你一回來就去見她?!?
***
林喜柔的門關(guān)著,炎拓伸手叩門:“林姨,是我?!?
“進來?!?
炎拓推門入內(nèi),林喜柔正在打電話,示意他等會。
聽不到通話內(nèi)容,林喜柔只簡單地“嗯”,“好”,“就這樣”,“拍張照片給我”,但察觀色,能看出她心情很好。
生意上的事已經(jīng)絕少能讓她笑逐顏開了,炎拓心里一激:難道是板牙的追查有線索了?
這對他來說,可絕不是好消息,只要出現(xiàn)一個人證,他撒的謊,就全破了。
放下電話,林喜柔看向炎拓:“可算是回來了,這種藥材上的小事,何苦自己跑一趟……”
話到中途,臉色突地一變:“脖子怎么了?”
邊說邊伸手來摸。
脖子上的傷好差不多了,但牙印沒那么快隱形,炎拓不自在地避開:“沒事,遇到個神經(jīng)病……”
林喜柔沒林伶那么好糊弄:“是女的吧?”
“嗯?!?
林喜柔皺眉:“小拓,你正經(jīng)交個女朋友,別總是招惹這些不著四六的。上次什么聶小姐,把人扔山里了,這次才去幾天,又弄來一個咬人的,你就不能交往點正常人嗎?”
炎拓:“我下次……注意?!?
旋即岔開話題:“林姨,看你心情很好,有喜事?”
林喜柔頗為感慨:“是啊?!?
“跟板牙有關(guān)?”
林喜柔不置可否,但看她的表情,八成是猜對了。
奇怪,林喜柔對“板牙”極為重視,炎拓有一種直覺:這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和狗牙在板牙遭了罪。
“不是說,線索到板牙就斷了,查不到人了嗎?”
林喜柔款款一笑:“小拓,這你就別管了。林姨一直后悔把你攪和進這事,受了那么多罪。你放心,害你的人,林姨會讓他們加倍償回來的?!?
炎拓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我懂了,林姨。是我沒用,我難得幫你做一回事,就辦成這個樣子,捅出這么大簍子,要一堆人追著收拾。你沒罵我,已經(jīng)很給我臉了?!?
林喜柔一怔,覺得他誤會了:“不是,小拓……”
炎拓伸手去開門:“我都明白,林姨你不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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