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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九羅原路返回,快到先前見到炎拓的那一處時,聽到手機的持續(xù)嗡響。
她加快腳步,近前時不覺錯愕。
炎拓居然不見了。
手機就在腳邊,她撿起了看,打電話的是個叫“熊黑”的,聶九羅略一遲疑,電話接通,送到耳邊。
那頭的熊黑暴跳,同時如釋重負(fù):“你丫肯接電話了?哪呢你在?我特么東頭都轉(zhuǎn)遍了?!?
聽不懂,也不便發(fā)聲,聶九羅掛斷電話,再一看來電記錄,十九通未接電話,都是這個叫熊黑的人撥的。
她把手機關(guān)機,揣進(jìn)兜里,循著血跡和斷草的痕跡往前找:如果沒外人幫忙,被螞蚱傷過的人,走不遠(yuǎn)的。
果然,在離著原位置百多米的地方,她看到了炎拓,他蜷縮在地,呼吸急促,一直拿手去扒拉心口,然后踉踉蹌蹌,直起了身子向前,沒走幾步,又是雙腿發(fā)軟,滾倒在地,仰面朝著天大口呼吸。
聶九羅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手電光太刺眼,炎拓被刺激得眼皮發(fā)抽,好在還認(rèn)得出她,他抬起手,一把抓住她大衣的衣角:“聶小姐,我還有……要緊事做,不能出……出事?!?
聶九羅拈起衣邊一抽,就把炎拓的手給甩落了:“你不能出事,關(guān)我什么事。”
炎拓顱腦發(fā)脹,只覺得天晃地?fù)u的:“你幫我……離開這里,你開……條件,我真的……不能再被板牙……關(guān),關(guān)起來?!?
他不蠢,聶九羅到了,遠(yuǎn)處又隱隱傳來車聲人聲,這是板牙來人了。第一次落在這些人手里,他僥幸被救了;第二次,絕沒有那么容易了,他也許會被關(guān)很久很久,三五年都不見天日,還可能會永遠(yuǎn)消失。
他不能出事,他們家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聶九羅站起身。
炎拓抬眼看她,視覺已經(jīng)扭曲的關(guān)系,他覺得她好高,又很遠(yuǎn),遠(yuǎn)到不可及,帶給他沉重的壓迫感——命運真是喜歡播弄人,他第一次栽進(jìn)板牙,是她送的,第二次,走向如何,又在她一念之間。
他盡力說了句:“聶小姐,我真的沒害過人,也沒傷過你的……”
胸腔內(nèi)一股氣血翻騰,傷口處像是有群蟻紛爬,后頭的話,難受到再說不出來了。
聶九羅垂眼看他,心里頭天人交戰(zhàn)。
從理論上說,對方綁了板牙那么多人,板牙留下一個炎拓,去跟對方講條件,也無可厚非。
但他連地梟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起來,真就是一個小角色。而且,真把他丟給蔣百川他們,他一定會很慘,不止掉一塊肉那么簡單了。
最重要的是,以他和她現(xiàn)有的接觸看來,他確實恪守著什么,并不像是真的在為虎作倀……
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車笛聲,她的車也到了。
這聲響像是一下子推涌著她做了決定,她回身看后方:這里距離老刀出事的地方很遠(yuǎn),中間又有禾草掩映,即便是邢深的眼睛,也鞭長莫及。
她向車子招了招手,又往路堤下一處位置指了指。
那個位置,恰好截斷那頭的視線。
這是要開下來嗎?好嘞!
司機很高興地照辦了,只要錢給得到位,他的服務(wù)就可以很到位。
聶九羅俯身跪地,在炎拓傷口處抹了一手血,又扯下幾條衣裳碎布,然后把大衣脫了扔給他:“我拖不動你,想走自己起來,把上身包上,別引人注意,馬上上車,快!”
炎拓本來已經(jīng)覺得沒指望了,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有轉(zhuǎn)機,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裹緊大衣,又趔趄著爬了起來,聶九羅拖拽了他一程,幾乎是把炎拓搡撞在車身上,然后打開車門,把他推進(jìn)去。
又吩咐司機:“上路之后慢點開,盡量慢,但別停,我大概五分鐘后能追上,上車再付錢?!?
司機先還莫名,聽到“付錢”兩個字,又踏實了,還提醒她:“我就開20碼,不過你也得跑快點啊?!?
***
這輛車一走,很顯然,那頭的人就要過來了。
聶九羅輕吁一口氣,手電光重又調(diào)弱、再次用手指堵住燈頭,先踏抹了就近的痕跡,然后弓下身子,向另一側(cè)跑了一程,中途間或齊根踏折桿身、估算著身高把血抹在禾草上,又擇機扔下、刮勾布條,布置出一條足夠遠(yuǎn)足夠偏離的路徑之后,才掉轉(zhuǎn)身,快步循車子的方向而去。
再說司機,雖然一切照辦,但還是有些犯嘀咕,再加上看到炎拓狀態(tài)不對勁、頭臉處還有血跡,更是心驚肉跳,生怕女的遁走,扔個半死不活的人在他車上。
直到聶九羅重又上車,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聶九羅上車之后,第一時間安撫司機,先從大衣里摸出手機,給司機轉(zhuǎn)賬,賬還沒轉(zhuǎn)完,炎拓身子又是一抽,臉色蒼白如紙,大衣一角滑落,露出他鎖骨處一片血糊的傷口來。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嚇得瞠目結(jié)舌,沒敢動。
車內(nèi)響起電子語音:“支付寶到賬一千元?!?
聶九羅拈起大衣衣角,很細(xì)心地給炎拓蓋回去,然后直視前頭的后視鏡:“這是我老公?!?
司機目光猶疑不定,在后視鏡和路面間來回切換:“哦,哦,般……般配的?!?
“在外面亂搞女人,被人給砍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男的這副狀態(tài),身上還有血!
闔著不是罪案,是風(fēng)化案,司機一下子覺得彼此間的距離被拉近了。
“我原本是接到電話、去帶人的,后來實在氣不過,剛也砍了那人一刀?!?
為了自己亂搞女人的老公去砍人,這年頭,女的真是心胸寬廣且……勇猛,司機咽了口唾沫。
“所以師傅,待會到酒店,幫我把人扶進(jìn)去,他這死沉的,我弄不動。你拿錢走人,咱就當(dāng)沒見過。這兩天,你也別往那附近去,免得節(jié)外生枝,被當(dāng)成我共犯了?!?
司機心中十分感激,覺得這姑娘真是,事兒拎得清,人還很有擔(dān)當(dāng),將來她事發(fā)被抓的話,希望能判得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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