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回到別墅的當天,和林伶聊了一次:沒敢透露關(guān)鍵內(nèi)情,畢竟大家都還得在林喜柔身邊待一陣子——林伶不善于掩藏情緒,萬一眼神和行里露出破綻就不好了。
他只和林伶講,事情已經(jīng)在籌備當中,為求穩(wěn)妥,需要多點時間,這段時間,務(wù)必在林喜柔面前裝得乖乖的,讓做什么都先口頭答應(yīng)。
第二天,林喜柔和熊黑就回來了。
臉色都很難看,炎拓估摸著,是陳福和韓貫的事給鬧的,挺好的,他們那頭越狼狽,他這頭就要越和諧——炎拓只當看不見,還接連去公司上班打卡,簽了一摞積壓的文件。
這天臨下班的時候,林伶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剛林姨罵熊黑了。
炎拓秒回:聽到什么了嗎?
林伶發(fā)了條語音過來。
“剛下樓去拿快遞,路過小客廳那里聽到的。沒頭沒尾,就幾句。林姨說,找不到人,那找車啊,車上不是有g(shù)ps定位嗎,還有路上攝像頭那么多,就沒拍到車?”
說的應(yīng)該就是陳福和韓貫的事了。
陳福車上是有g(shù)ps定位,被他撤了。
路上攝像頭是也多,但他轉(zhuǎn)移車輛的時候,是在晚上,而且專撿導(dǎo)航上沒有的路線走。
第二條語音過來了,炎拓點開。
“熊黑就很無奈的樣子,說林姐啊,gps定位如果被關(guān)了,或者不聯(lián)網(wǎng),是沒法發(fā)送最新位置的,交通攝像頭是設(shè)置在主要路道上的,車子要是從鄉(xiāng)村莊稼地里走的,哪個攝像頭能拍到???總之就是,出了石河縣城之后不久,就蒸發(fā)了一樣?!?
第三條語音接踵而至。
“林姨就大發(fā)脾氣,說熊黑沒腦子,這么大的事,居然不一開始就引起重視。又說別只盯著失蹤之后,失蹤前呢,見過什么人、去過哪,不都應(yīng)該查嗎?”
炎拓發(fā)送語音:“就剛剛的事?”
林伶回了條:“嗯,十分鐘前吧,后來我感覺熊黑要出來了,就趕緊走了。走開了之后,還聽到他們說了呂現(xiàn)什么,沒聽清?!?
說到“呂現(xiàn)”兩個字時,語音中明顯帶抵觸情緒。
炎拓本來想叮囑她做戲做全套,既然“同意”跟呂現(xiàn)接觸,就別表現(xiàn)得這么別扭,但心中有事,一個晃神,思緒就被別的事給占據(jù)了。
——林喜柔讓熊黑別盯著失蹤后,要關(guān)注失蹤前,見過什么人,去過哪。
失蹤前,聶九羅就脫不了干系了,她至少比較明顯地、出現(xiàn)在兩個地方。
一是酒店前臺,和韓貫打過照面。這個還好,當時她在辦理退房,并不認識韓貫,而且,她比韓貫先走。
二就是她聽墻角的那家餐館,這個也還好,因為兩人在劉長喜家互通了信息之后,他曾經(jīng)打電話去那家餐館問過,那家餐館因為攝像頭較多,占用內(nèi)存大,所以監(jiān)控錄像七天一覆蓋,基本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回溯了。
怕就怕熊黑他們查得太細,比如什么道路監(jiān)控、斜對面店監(jiān)控,這就不是他能使得上勁的了。
還有,林伶提到“呂現(xiàn)”,這提醒他了,他還欠呂現(xiàn)一個手機呢。
***
離開公司之后,炎拓繞去了自己常買手機的店,他是常客兼闊綽客,是以一到店,就享受到了店老板的一對一服務(wù)。
所謂的最新款、折疊屏,炎拓不是很感興趣,不過看老板做功能演示,還是挺有意思的,掃碼付款的時候,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先不忙付錢,左右看看,湊近老板,壓低聲音:“手機里能給我裝監(jiān)聽嗎?”
老板一愣,趕緊把他讓進小房間。
看來是有門,炎拓心領(lǐng)神會。
果然,進了小房間,老板一臉神秘:“炎先生啊,你不是要搞商戰(zhàn)吧,這種風險太大了,我們不敢哪,我們最多也就出于同情和正義,幫太太抓小三啊、監(jiān)聽一下渣男什么的?!?
這人也真是鬼精,炎拓笑:“搞什么商戰(zhàn)啊,就我新交一女朋友,處下來覺得不太對,我懷疑她拿著我的錢、在外頭還養(yǎng)了一個,所以這不是嗎,給她買手機當生日禮物,順口這么一問?!?
老板表示理解兼同情:“這是遇上撈女了吧?這有錢人啊,甭管男女,都有這苦惱?!?
說著給炎拓介紹了一番。
原來現(xiàn)今這科技發(fā)展,裝監(jiān)聽器都不大流行了,最新的趨勢是安裝臥底軟件,老板極力給炎拓推薦一款售價兩千的:“安裝了這一款之后啊,你需要另外準備個專用號碼,我們把號碼設(shè)置成配對,專用號碼沒法跟這個手機通話,但是,只要你撥打,對方屏幕閃了一下,那就是信號對上了,那之后,即便他沒在打電話,你都能聽到他身周的動靜——也就是說,有了這款軟件,手機不用安裝監(jiān)聽器,手機本身就是一個監(jiān)聽器。”
這一款的確是符合需求,炎拓二話沒說就付了所有的錢,還把自己手機交給老板檢測,以防手機里也有這種軟件,同時有點唏噓:自己一面不愿意“被安裝”,一面又暗搓搓給呂現(xiàn)“安裝”。
轉(zhuǎn)念一想,又自我安慰:畢竟是為了對付地梟,情非得已,其它的,就顧不上那么多了。
***
回到別墅,天已經(jīng)黑了,剛進門,就看到熊黑在樓底下打電話,脾氣還不?。骸笆裁唇幸曨l太大、郵箱發(fā)不過來?你不會放網(wǎng)盤?。烤蜁虼驓⒘耸前??你他娘不與時俱進,遲早被社會淘汰懂不懂?”
炎拓臉色一冷,只當沒看到他,繞了過去。
果然,沒走兩步,就聽到熊黑氣急敗壞的叫喚:“炎拓你給我站住!”
炎拓收住腳步,過了會,一臉欠揍、很是吊兒郎當?shù)剞D(zhuǎn)過臉去:“怎么著?”
熊黑氣不打一處來:“你看你這態(tài)度,這么大眼,沒看見我?沒看見我心情不好?也不知道過來關(guān)心一下?”
擱著以前,早“熊哥長、熊哥短”地湊過來了。
炎拓說:“看見了啊,可既然都不帶我玩兒了,關(guān)我什么事呢?”
熊黑被他嗆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實說,他從前挺看不上炎拓的,但自從農(nóng)場那次炎拓跟他“剖白心跡”,他反而對炎拓有所改觀,覺得鉆營歸鉆營,諂媚歸諂媚,人家至少“真誠”啊。
他一巴掌拍在炎拓背上:“男子漢大丈夫,別學這么小肚雞腸,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
炎拓被他這一拍,一時反倒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熊黑能活著,必然有獨屬的“血囊”,這么多年來,也必然沒少干過臟事,可打的交道多了,看到熊黑身上也有“人”的那一面,甚至是對他友好的那一面,難免唏噓——就比如從小到大,林喜柔確實對他關(guān)愛有加,這種日積月累的相處,很容易腐蝕心志,以至于他有時候,要專門去翻看母親留下的日記,從字句中去汲取和加固仇恨。
他定了定神:“熊哥,什么事這么愁???”
熊黑沒吭聲。
炎拓冷笑:“嫌人不過來關(guān)心,我這關(guān)心了吧,又拿我當外人。得,我不配,月亮出來了,你去跟月亮講心事去吧?!?
熊黑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嘴里巴拉的什么玩意兒。嗐,就是上次跟你說過的,有兩兄弟,在石河沒了的?!?
邊說邊揀了根煙點著叼上。
炎拓驚訝:“還沒找著?”
熊黑沒搭腔,徐徐吐出一口白煙,像是在說,看到哥有幾多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