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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小說網(wǎng) > 梟起青壤 > 第99章 ①⑧

第99章 ①⑧

一般的商戶店鋪,年三十這天就已經(jīng)忙著做節(jié)前準備、不開張了。

劉長喜不,他是個仔細儉省人,店面是要租金的,多開一會就多掙一會的錢,再說了,別家都不開,只他開,生意不是反而會變好嗎?

所以年三十當天,他照舊開張,一直開到午后三點,才著急忙慌地支使著伙計打掃衛(wèi)生、貼對聯(lián)。

對此,伙計是有點不滿的,不過看在老板平時對下也還不錯、過年紅包沒少發(fā)的份上,也就算了。

忙活到四點多,小店終于整理披掛得有模有樣,伙計脫了圍裙洗了手,跟劉長喜道完“年后再見”,正想走時,電腦音箱里響起熟悉的女聲。

——您有新的系統(tǒng)訂單,請注意查收。

臥槽,百密一疏,忘了在外賣平臺上關(guān)閉接單了,伙計趕緊奔過去看,同時請示劉長喜:“長喜叔,我都下班了,咱不接單了哈,我打電話給客戶,讓那頭取消?!?

劉長喜也是這么想的,但話到嘴邊,變成了:“點了什么?”

“就點份酸湯水餃?!?

要是點得多,比如再加上小炒什么的,劉長喜就懶得動鍋動灶了,畢竟才打掃干凈。

但只點一份水餃,酸湯是現(xiàn)成的,餃子是包好的,都不需要動油,小鍋下一份不就結(jié)了嗎。

劉長喜趕緊阻止他:“別,別,接下,你下你的班,我來搞。你就跟我說要送去哪就行。”

小本生意,他不舍得合作平臺的外賣員,都是店家自己配送。

伙計看了看下單備注:“說是到店自取?!?

到店自取啊,那得抓緊了,劉長喜趕緊穿上圍裙、戴上白帽和口罩——如今講究“透明后廚”,他這店面雖小,但也不落人后,客人透過玻璃,是能看到小廚房的。

所以穿戴得規(guī)范,讓人看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伙計走得飛快,劉長喜一個人在后廚忙活。

又是一年,今年賺了不少,毛估一下有十多萬,一個半老頭子,沒啥文化,還能憑自個兒的力氣賺得吃喝不愁,真不錯。

他心里一高興,又抓了幾個水餃下鍋,收工餃子,多贈客人幾個,搏個好彩頭。

水餃二滾的時候,有輛車停在了店門口。

車主也不下車,車窗撳下,朝里頭喊話:“老板,餃子好了沒?趕緊的!趕時間!”

聲音又粗又硬,一聽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劉長喜早些年擺攤、這兩年開店,跟各色客人打多了交道,最怕遇上沒耐性的客人。

他趕緊往打包盒里兌酸湯裝餃子,同時大聲回答:“來了來了,就來?!?

加蓋放勺裝袋之后,拎起了就往門外跑。

門外停的是輛黑色的奔馳,駕駛座上,一個彪形大漢抽著煙,滿臉不耐煩,仿佛等了這十多秒,耽誤了他幾個億的生意似的。

劉長喜陪著小心,把打包袋從車窗里遞了進去。

遞接的一剎那,他看到,后車座上坐了個女人。

從他的一側(cè),只能看到女人的左半邊臉,那臉上好怪,仿佛剜去了一塊、留了好大一個疤。

劉長喜從不盯著客人看,這次其實也沒盯,只是因為這塊疤的關(guān)系,目光略停了一秒。

哪知那大漢敏感得很,吼了句:“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摳了你眼珠子!傻b!”

說著發(fā)動了車子。

劉長喜沒想到這人這么兇,嚇得一個激靈,退步給車子讓路,而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那個女人聞聲抬頭、向著他這一側(cè)偏了偏臉。

***

林伶午飯后,就挽起袖子搞起了衛(wèi)生。

住到劉長喜這已經(jīng)有段日子了,她身上沒錢,又不擅長做飯,唯一能幫忙的事就是打掃衛(wèi)生.

對她的從來不出門,劉長喜疑惑過兩天,之后也就隨她去了,并且依照她的囑咐,從沒對外透露過家里來了客人——這一點讓林伶很是感激,不過分問長問短是一種美德,可惜很多人不具備。

偶爾,兩人也會聊天,只是沒什么可聊的:于劉長喜,林伶是炎拓的朋友;于林伶,劉長喜年輕的時候,給炎拓父親干過那么幾年活。

她起初以為,劉長喜跟炎拓來往密切,問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這五六年,他只跟炎拓見過三四次,而且據(jù)說,炎拓吩咐過他,能不聯(lián)系就別聯(lián)系。

所以,他壓根都不知道炎拓失蹤了,林伶終于明白了炎拓那句“找他時要小心,別把危險給人帶過去,他是個普通人”是什么意思了。

她沒把真相告訴劉長喜,告訴了也沒用,除了讓他徒增憂慮之外,別無意義。

……

搞完衛(wèi)生,林伶忙著往果盤里裝各色蜜餞、堅果,過年嘛,就得有點儀式感。

這是她脫離林喜柔之后,過的第一個年,萬事都如意,除了炎拓杳無音信。

快傍晚的時候,劉長喜回來了,一回來就扎進廚房里準備年夜飯,林伶也跟進去打下手,不過,她明顯察覺,劉長喜心里有事,老在走神。

有幾次,還聽到他嘀咕:“真像……是她閨女吧?!?

林伶忍不?。骸伴L喜叔,你說誰呢?”

劉長喜說:“我今天看見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說到這兒,終于沒摁住,解了圍裙給她:“你先忙啊,我去找東西?!?

……

找什么呢?

林伶洗完菜之后,去到他臥室門口看了一眼,好家伙,劉長喜踩在大方凳上,正在立柜頂?shù)囊欢严浜虚g翻來翻去。

劉長喜年紀不算太老,做派卻舊,見不得立柜到天花板之間有空間,喜歡往上堆東西,時日久了,上頭堆得像個微型貨倉似的。

林伶看見凳子不穩(wěn),慌得趕緊過去給扶住。

找到了!

劉長喜頂著一頭灰塵下來,也顧不上凳子剛被自己踩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后翻開手里剛找出來的影集:“我記得有她照片,礦場拍過啊,哪呢……”

說話間就翻到了。

那是一張拔河照。

那時候,炎還山熱衷于給礦上爭取各類“先進”名號,而縣里給企業(yè)評先進,有一項指標是“工人的文娛生活”,所以閑暇時,礦上組織了不少活動,還拍了很多照片以記錄。

這張照片上,拔河的賽事正緊,兩邊的人都身子后傾、拼命咬牙鼓腮,有個腦袋上扎了個朝天辮的小孩兒正湊上前,好奇地用手去抓繩中央處的紅標,而他身后,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忍俊不禁,作勢要把他往回抱。

林喜柔?

林伶萬萬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能看到林喜柔的照片,剎那間心驚腿軟,身子往后一靠,幾乎癱倚在了立柜上。

劉長喜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嘴里喃喃了句:“像,真像。是閨女吧應(yīng)該……怎么破相了?報應(yīng),肯定是報應(yīng)?!?

林伶從最初的驚愕中緩過來,手腳仍是冰涼,她舔了舔嘴唇,裝著好奇,指向林喜柔:“這女的……誰啊,長真好看。”

劉長喜現(xiàn)出鄙夷的神色來:“小拓小時候家里請的保姆,叫李雙……對,李雙秀。這女的就是……狐貍精,把人好好一個家給敗了?!?

又說:“好看是真好看,她這張臉,看過一次,不會忘記的。我今天陡打看見,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呢。后來一想不對,二十多年了,人哪有不老的,八成是她閨女,跟她長一樣好看,就是破相了。”

——二十多年了,人哪有不老的?

林伶只覺得口唇干得厲害:沒錯,長喜叔不知道,但她知道,林姨就是沒有老。

破相是怎么回事?可能這段時間磕著撞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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