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長假,寢室里張檬沒回去,和游余兩個人在寢室作伴。
池唐回去了,畢竟游余大部分時間外出給人當(dāng)小老師補課,不用她陪。而且她真的熱的要命,想回家抱著空調(diào)好好睡幾個晚上。
然而,她想要好好清凈睡覺的希望終究是落空了。
她一回到家,就聞到屋子里嗆鼻的煙味,她爸在外面幾個月,終于回來了,一回來就帶著一幫朋友在家里賭博喝酒。
池唐盡量忽略那些吵鬧的聲音,自顧自上了樓,打開房門上的兩個鎖把自己關(guān)進去??删退憔o緊關(guān)著房門,還是感覺鼻子里能聞到煙味,戴上耳機,也能聽到樓下的吵鬧。
許久沒出現(xiàn)過的糟心感卷土重來。
晚上她下來喝個水的空隙,牌桌上的她爸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叼著煙吩咐了一聲:“去叫幾個菜回來。”
屋里男男女女十個人,湊了兩桌牌,看上去晚上又準備打通宵了,晚飯當(dāng)然是要在這里解決的。從前她爸招呼狐朋狗友過來打牌玩耍,懶得自己費心去叫飯菜,都會支使她,池唐習(xí)慣了。
她端著一杯水,身上穿著長衣長褲,完全不敢像一個人的時候那樣穿一條睡裙。
“給錢?!笔滞耙簧?,池唐漠然道。
她爸剛好輸了一局,氣的把嘴里的煙吐了出來,罵道:“錢錢錢,你錢就用完了又找我要!”
池唐不為所動:“你幾個月不在家,我不吃飯嗎,我反正沒錢?!?
她爸好面子,聽不得她在他朋友們面前這樣堵他的話,罵罵咧咧地從桌上抽出幾張百元大鈔丟給她。
池唐心里冷笑,張口就說:“不夠?!?
她爸又要罵,池唐先說:“你的朋友都在這吃飯,我總不能小氣點些便宜東西吧?!?
捏著一沓錢,池唐蹬蹬蹬上樓,應(yīng)付地隨便點了個外賣,把那一沓滿是煙味的百元大鈔丟在地毯上,靜靜坐著發(fā)了會兒呆。
她爸這回出去難得做的一個工程,估計是沒拿到錢,可能還貼本了,不然管他要錢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這種測試一測一個準,他接下來的時間估計又會酗酒,連續(xù)很長時間叫人來家里廝混,搞出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飯菜很快到了,下面熱熱鬧鬧吃飯,池唐躺在自己房間里吹著空調(diào),沒有下樓去吃,也沒人來叫她吃飯。
池唐感覺到自己肚子餓了,但是不想下去面對那些人,從柜子里摸出來一塊巧克力嚼著吃了,又拿起自己放在柜子里的尤克里里。
彈出兩個音,又放下了。她忽然想起暑假的時候,游余坐在這里替她做暑假作業(yè),所以她還能偷懶,抱著尤克里里坐在她對面彈。
有點想回寢室去了,就算寢室沒有空調(diào)也想回去。
手機屏幕亮了亮,是宿舍群里的消息。池唐有很長一段時間手機通訊軟件里都沒有朋友的消息,但現(xiàn)在又有了,寢室長魏行行建立的群,寢室里除了一個還沒有手機的游余,其他人都在。
群里果然是魏行行的消息,她和家人在外面旅行,剛到酒店就給她們發(fā)了照片,據(jù)說是某個著名古鎮(zhèn),但照片上全都是人,穿著現(xiàn)代服飾的人群在仿古街道中擁擠,實在沒法令人心生向往,只覺得撲面而來一股窒息感。
魏行行打字飛快,“真的見面不如聞名,和先前照片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太失望了!”
夏園園也發(fā)了個自己和父母在外旅游的照片,她媽媽是個微胖美人,揚著絲巾站在一個雕塑前面擺著造型。
夏園園:“我專門給我媽拍照片了,拍了兩千多張,好累。”
其他人陸續(xù)發(fā),一會兒群里就刷過了數(shù)百條消息,池唐還看到張檬發(fā)了張照片,她在寢室里剛洗完澡,正吃零食,照片一角還有伏案寫字的游余。
翻看著這些消息,池唐糟糕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一點。
每次他爸帶很多人回來,她就說不出的煩躁。躺到深夜,樓下還有人大聲說話。池唐洗了澡,睡覺之前又檢查了一遍房門是鎖上的,用椅子在后面抵住。
第二天還是那些人,甚至多了兩個,一樓烏煙瘴氣,池唐站在樓梯上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扭頭回房間去。但是快兩天沒吃飯,只吃了兩根巧克力,饑餓抽搐的胃阻止了她的后退,她還是路過那些人,出門去吃了頓飯。
之前被她故意多要了錢,她爸沒有再讓她幫他們點飯了,但是也不管她。
吃一頓飯,在外面游蕩很久,黃昏才回去,那些人當(dāng)然還牢牢坐在牌桌前。不論男女,都是枯黃的皮膚,有點凹陷的臉頰,拉長的眼袋,在繚繞的煙霧中像是某種可怕的生物,池唐迅速跑上了樓,沒有理會他們。
但是上樓開自己房間門鎖的時候,池唐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從另一邊的房間里出來,像是在那個房間休息了出來。
看到她,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笑著和他打招呼:“喲,是池老板的女兒吧,多大了?上高中了吧?”
池唐看到他靠近,后背下意識爬出了雞皮疙瘩,擰開門把手進了房間,重重關(guān)上門,一句話都沒說。
她爸的那些朋友,但凡見過她,對她的印象大概都是陰陽怪氣,沒有禮貌,但是池唐不在乎,她只恨不得能離那些人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