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些侍衛(wèi)吧,”段白月將手巾遞給他,“也就比擺設(shè)強一些——嘶?!?
楚淵松開手。
段白月捂著耳朵:“說實話也不行?”
“新?lián)Q的?!背Y洗臉。
段白月道:“那也不能換這么一批人啊?!?
“為了來鹿山,才換的?!背Y看著他,“若換成宮中的侍衛(wèi)與御林軍,只怕你此時還蹲在別院外頭,嗯?”
段白月:“……”
段白月道:“為了方便我翻墻???”
楚淵坐在桌邊:“我不想出亂子?!?
“我當然不會給你惹麻煩?!倍伟自履闷鹗嶙樱粗~鏡中的人試探,“我?guī)湍???
楚淵問:“會嗎?”
段白月道:“會?!?
楚淵嘴角一揚:“再說一遍。”
段白月道:“不會。”但可以學,畢竟看了很多金嬸嬸給師父梳頭。
楚淵伸手。
段白月乖乖將梳子還給他,自己縱身躍到房梁上,長吁短嘆看著四喜笑容滿面一路小跑進屋。
撇嘴。
兩人雖說年歲不大,武功卻都不低。再者楚淵為了方便段白月出入,出發(fā)前便將所有高手都留在了宮中,余下侍衛(wèi)只知道按時巡邏,因此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溜出了別院。西南府的侍衛(wèi)早已備好了兩匹駿馬,楚淵縱身一躍而上,單手揚鞭風聲颯颯,眼底笑意也多了不止一分。
“別去山巔?!倍伟自虏唏R追上前,單手握住他的馬韁。
“那要去哪?”楚淵問。
段白月騰空躍上他的馬背,從身后將人一把攬住,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南而去。
西南府侍衛(wèi)在后頭面面相覷,為何連大楚的太子也能說拐就拐,被王爺知道怕是又要被罰跪祠堂。
沿途景色不斷變換,也不知究竟要去向何處,楚淵索性閉上眼睛,不去想也懶得想,任由他帶著一路穿過山泉水澗林地花田,最后停在一處山谷里。
“到了。”段白月在他耳邊輕聲道。
楚淵睜開雙眼,恰好有兩只蝴蝶蹁躚而過,穩(wěn)穩(wěn)落在黃色花蕊上。四周綠樹環(huán)繞,腳下流水潺潺,藤蔓爬滿山壁,開出粉紫色的小花,一望無際,香氣撲鼻。
“喜不喜歡?”段白月問。
楚淵四處看看,道:“鹿山來了少說也有七八回,卻從不知還有這處風景?!?
“我也是昨晚剛找到。”段白月帶著他下馬,“原只想尋一處僻靜之地,卻沒想到誤打誤撞來到了這里,你喜歡就好。”
“又是一夜沒睡?”楚淵坐在草地上,瞇眼看著遠處,“出來散心而已,何必這么累,這鹿山連綿起伏,想尋一處無人打擾之地還不簡單。”
“不一樣。”段白月從地上撿起一朵小花,輕輕放在他掌心,“難得陪你出來,至少要是個風景宜人之處,將來回西南再想起來,才更有滋味?!?
楚淵扭頭看他,問:“奔波了一夜,累嗎?”
段白月?lián)u頭。
楚淵道:“肩膀借你。”
段白月頓了頓,冷靜改口:“累?!?
楚淵笑,挪著與他坐近了些,側(cè)首并肩靠在一起,安安靜靜看著遠處無邊花海出神。小手指無意觸碰相勾,溫度在彼此間傳遞,卻誰也沒說話。一切景象都太溫柔,閉上眼睛就能聽到微風,帶來遠處的飛瀑與鳥鳴,恬靜而又緩慢,仿佛能凝固住時間。
“何時回西南?”許久之后,楚淵問。
段白月“嗯”了一聲,卻也沒回答,而是道:“你要是喜歡此處,那應(yīng)該也會喜歡大理?!?
楚淵打了個呵欠:“大理有蟲?!?
段白月辯解:“養(yǎng)一條蟒,屋子附近便沒蟲了?!?
楚淵:“……”
楚淵道:“你還是一個人回去吧。”
蟒也不行啊,段白月撇撇嘴,小青又不咬人,花紋好看,夏天抱著還涼快。
楚淵捏住他的嘴,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昏昏欲睡:“不許再提你的蟲和蟒,還有□□蜘蛛蜈蚣五步蛇。”
段白月道:“哦。”那毒草呢。
楚淵道:“也不能?!?
段白月:“……”
居然連想一想也不行。
西南府的侍衛(wèi)遠遠看了眼,便揮手示意眾人退后,給兩人圍出了一方僻靜天地。順便在心里感慨,世子爺還挺厲害,大楚的太子也能被哄得如此服帖,孤身一人就敢來這幽靜山間。
段白月伸手接住一朵落花,湊近鼻尖便有淡香溢出,于是帶著一絲惡作劇別在他發(fā)間,眼底卻不自覺就染上了笑意。懷中人呼吸綿長,睡得香甜而又安靜,像是已經(jīng)累了很多很多天,此番終于能放下戒備,段白月手掌覆上他的雙眼,將天光也阻隔在外。
時光靜謐,西南府小世子嘴里叼著草葉,向后懶洋洋靠在樹上,繼續(xù)獨自看著流云出神。盤算等以后兩人都長大了,不單單要回西南,還要去雪山,去大漠,去南海,去每一處現(xiàn)在想去而又不能去的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聽聽風看看浪,也好。
想著想著,困意便漸漸襲來。陽光暖暖灑在草地上,像是給兩人蓋了薄被,連夏蟬與鳥雀也噤了聲,像是怕打擾到這兩個小小的少年。
岸邊白色小花迎風搖曳,是關(guān)于這個夏天最好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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