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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小說網(wǎng) > 三線輪回 > 33、02

33、02

差可告慰的是,后頭的每一道菜都相對“溫和”,沒再把他放翻。

地上滾了一圈,身上臉上都抹了灰,易蕭她們動筷的時候,宗杭去洗手間洗臉。

一把涼水潑到臉上,人卻晃了神,對著鏡子愣愣看身后的浴缸:他在里頭躺了那么久,每天都在水里泡;拈了一筷子魚,身上就起了那么奇怪的反應(yīng)……

他拉開領(lǐng)口,低頭看胸腹處:那里本該有好幾個彈孔,但現(xiàn)在,受傷的地方只剩下淡紅色的斑疹,像胎記。

舌頭悄悄往后槽舔,有新牙冒頭。

還是那個問題:他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

有人輕輕敲門,宗杭回過神來:“進(jìn)來?!?

他知道是井袖,易蕭才不會這么講究。

井袖進(jìn)來之后,反手把門掩上。

宗杭笑:“你吃完了?”

邊說邊把水龍頭擰小了些,但沒關(guān)。

這么多天下來,他和井袖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在洗手間聊天,聲音都壓得很低,必要時還用水聲作掩護(hù)。

井袖說:“過來看看你?!?

她猶豫了一下:“宗杭,你別多想,其實過敏這種事,特別普遍,好多人吃海鮮都過敏,嚴(yán)重的也會要命。外國人就更奇怪了,吃個花生醬、奇異果,都會上醫(yī)院。”

是啊,但區(qū)別在于:他們還敢往醫(yī)院跑,他呢?

宗杭沉默了一下,朝外頭努了努嘴:“我想跟她談?wù)?。?

“談什么?”

可談的太多了:為什么他沒死,為什么救他,怎么做到的,不計成本做這些事,目的是什么,還有,他現(xiàn)在是人嗎?

這世上,如果有人能給他答案,應(yīng)該也只有易蕭了。

井袖不太樂觀:“她會搭理你嗎?”

宗杭說:“換了是你,經(jīng)歷了我這種事,你會忍住不問嗎?不問才不正常,也許,她就在等著我問呢。”

***

聽到洗手間門響,易蕭掀了下眼皮。

有意思,進(jìn)去個女的,出來個男的。

這兩人,每天晚上都在洗手間說話,窸窸窣窣,聲音壓得很低,打量她聽不見。

其實,她能聽到,雖然聽得模模糊糊,像蚓竅蠅鳴——早些年,耳聰目明的時候,再多隔兩道墻,她也能聽到。

她繼續(xù)夾菜,當(dāng)沒看見。

眼角余光里,宗杭在她對面站了一會,終于開口:“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擱一下筷子?我想問你一些事?!?

易蕭本沒打算理他,筷頭卻微微一頓。

她想起很久之前,妹妹易颯能上桌端碗的時候,她教她餐桌禮儀:“吃飯不要吧唧嘴,不要講話,別人正吃飯,你找他有事,要先說‘打擾了,不好意思’……”

易颯咂巴著嘴,嘴上都是米粒,飯碗周圍也落得到處都是,跟豬食槽似的,還振振有詞:“為什么啊,我嘴巴吃飯,耳朵又不吃飯,你說話,我耳朵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易蕭火蹭蹭的,上手就擰她耳朵:“我叫你耳朵不吃飯!”

易颯嚎得嗷嗷的,易九戈心疼,過來拉架:“她還小嘛,你別這么沒耐心……”

易蕭吼:“小什么,三歲看八十,教不好了……”

……

易蕭緩過神來,筷頭壓下去,滿滿一筷子夾進(jìn)碗里,然后埋頭吃飯。

宗杭猶豫了下,心一橫:“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現(xiàn)在為什么這么……怪?我血管怎么回事?”

易蕭當(dāng)他不存在,吃得泰然自若。

宗杭也看出來她存心無視他,索性放開了說:“那我走了,我要回家去,我怕我爸媽急出病來……”

易蕭笑了一聲。

她沒看宗杭,只說了句:“你以為,你還是宗必勝的兒子嗎?”

聲音不大,但屋里一下子靜了。

洗手間門后聽墻角的井袖腦子里驀地一懵,再一回思,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宗杭忍無可忍的大吼:“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是我爸的兒子了?”

像是故意挑釁,易蕭筷子伸向那條清蒸魚,一插一挾一撕,把魚肚粗暴地開了膛:“想回家,可以啊?!?

“你怎么跟人解釋這事呢?不怕人家把你解剖了研究嗎?萬一你又發(fā)了狂,沒控制住,把你爸媽給害死了,責(zé)任算誰的?”

她把魚肉送進(jìn)嘴里,嚼爛了咽下,最后送了口粥,拿紙巾揩了揩嘴角:“你吃飽了,有力氣了,好好睡一覺,明晚幫我做件事,事成了之后,有些事情,我會慢慢告訴你?!?

想了想,又添了句:“也別思慮太過了,萬一沒睡好,精力不行,導(dǎo)致事情做不成……那我就當(dāng)你死了,自己從來沒救過你?!?

***

媽的,易蕭這女人簡直是有毒,全身都流毒汁的那種。

說了那樣的話,還讓他“睡好”,他又不是超人。

宗杭翻來覆去了一晚上,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睡得也不好,做了好多夢,每個夢都在回家,歷的艱險各不相同,但結(jié)局是一樣的——

宗必勝沖出家門,迎上來擁抱他,抱著抱著,忽然臉色驟變,狠狠把他搡開,歇斯底里大吼:“不對,這不是我兒子,這個是假的!”

那種絕望,比被沉湖還可怕。

沒人叫醒他,他全程被噩夢纏裹,傍晚時分睜眼,長吁一口氣,頭一次覺得起床是種解脫。

洗漱了出來,只喝了碗粥,就被催著出門:井袖高扎了頭發(fā)、架了墨鏡,他卻要全副武裝,口罩帽子樣樣不落。

從樓梯下去,一路到后門,門外停了輛破舊的灰色面包車,副駕上,一個中年男人殷勤地朝他們揮手:“這,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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