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你是不是沒腦子?”
要不是門縫兒不夠?qū)?,易云巧真想一指頭戳她腦門上:“就你這樣的,還水鬼呢,跟你姐姐一個德性,她是光臉蛋漂亮,沒腦子;你是看著伶俐,也沒腦子?!?
“姜孝廣問的是‘船到了嗎’,不是‘船來了嗎’、“船回了嗎”,這說明了什么?你揣摩一下!”
她大概也看不上易颯的揣摩能力,馬上迫不及待揭曉:“說明很可能有另一個地點、另一條船!姓丁的知道,姓姜的也知道,唯獨我們姓易的不知道!”
“你再聯(lián)想一下,他跟我說開金湯延期了,讓我們這兩天就走,結(jié)果居然還有另一條船!他是不是想撇開了我們,自己去開金湯?三江源那事,死的大部分都是易家人,咱們本來就人少,地偏,還元氣大傷,那兩家離得近,勾搭到一起那是分分鐘的事!”
“還有,姜駿的死,蹊不蹊蹺?他故意拿這個來遣散我們,就是認定了人命大過天,我們會給面子……”
這編劇的苗子,居然當(dāng)了水鬼,也是夠浪費的,易颯哭笑不得:“云巧姑姑,姜駿是姜叔叔的親生兒子,獨苗!姜叔叔為了私吞金湯,把親兒子給弄死了,你是這意思?”
易云巧一時語塞,又不肯認輸:“那,萬一死的是假姜駿呢,替身?”
易颯說:“在橡皮艇上,姜叔確認之后,我也看了小姜哥哥的尸體了,我敢跟你保證,就是他,不是化妝的或者體型相似仿冒的,而且,姜叔缺這個錢嗎,他會怕我們分一杯羹嗎?12.3就是我們開金湯,我們也得分給他的?!?
易云巧沒詞了。
但她不愿意承認自己被說服了,離開的時候,猶在念念有詞:“總之,我還是覺得……有問題……”
***
關(guān)上門,易颯大致捋了一遍易云巧的話。
那句“船到了嗎”的確讓人費解,但事有輕重緩急,她現(xiàn)在有更關(guān)心的事。
她看宗杭:“你歇好了嗎?”
算是吧,宗杭點頭:沒疼痛感了,他從腕根到指梢,都已經(jīng)麻得差不多了,沒知覺。
“在浮村的那天,是陳禾幾送你走的嗎?”
宗杭搖頭:“不是?!?
想了想又補充:“丁磧叫醒我的,說計劃有變,拿了個編織袋裝著我,拎出去的,我從頭到尾,都沒看見那個陳先生?!?
“然后呢,開船走的?大船嗎?”
宗杭回想了一下:“是大船,但是一開始很慢,沒聲音,像是慢慢撐出去的,過了好長一段,才聽到機器響,然后船速就快了?!?
這跟自己的推測幾乎完全契合,易颯心跳得有點快:“再然后呢?”
“開了很長時間,忽然停下了,我以為到地方了,但他又把我拎到了一條小船上,他之前吩咐過我別動、別出聲,所以我一直縮在袋子里,沒敢看?!?
“那總能聽到吧?有什么動靜沒有?”
確實有,宗杭點頭。
對那一段,他也始終云里霧里:“我聽到開船,船速很快,水花聲很大,最后好像開到岸上了,因為聲響又鈍又沉的,接著又有光,像火燒一樣,編織袋不算厚,那種光的明暗很明顯。”
媽的,還真對上了,丁磧居然還真敢!
易颯氣得太陽穴突突的,彎腰在行李包中一通亂翻,拿出一個老銀的扁煙盒打開,從碼得整整齊齊的木煙枝中撿了一根點上,借著這吞吐慢慢做深呼吸。
19號就快到了,很忌動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眸看宗杭:“那后來呢?他拿你怎么樣了?”
“我一直以為陳禿把你送出去了,覺得不會出什么事,也就沒再問過。直到一個月之后,在暹粒遇到龍宋,又看到你家里的尋人啟事……”
“你這么戀家的人,怎么會不跟家里頭聯(lián)系呢?還有,你為什么會在這條船上裝廚工?還跟丁磧大打出手?”
感覺這里頭必然也有一個故事,復(fù)雜程度,大概不輸陳禿的死。
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宗杭反成了鋸嘴葫蘆。
他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不敢跟她對視,頓了頓低聲說:“我能不能不說???不是很方便說。”
易颯說:“行啊,誰還沒有個小秘密?!?
宗杭感激地看她,誰知她緊接著就向門口指了指:“那你走吧。”
宗杭一愣:“去哪?。俊?
“水里、天上、北京、上海,愛去哪去哪?!?
宗杭有點回過味來了:“是不是我不說,你不高興了?”
易颯笑出來:“別,別,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沒有不高興,**值得尊重,你的秘密你留著,再甜我也不稀罕舔?!?
“但我這個人,做人有一條:我從來不庇護任何有秘密的人,我?guī)腿瞬皇遣豢梢裕仨毥o我亮底牌。”
“我第一次救你,是因為我大致知道你的背景,你算得上簡單、干凈,但現(xiàn)在不一樣,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都快兩個月了,人變壞就是一閃念,兩個月,足夠發(fā)生太多事了……”
說到這兒,心里忽然咯噔一聲。
宗杭又是眼線又是疤,在船上假冒廚工——丁磧自傍晚之后,其實一直都在追查姜駿的事——宗杭和丁磧在廚房大打出手,現(xiàn)在又支支吾吾……
撇開對丁磧的惡感和先入為主,對事不對人,如果宗杭和姜駿出事有關(guān)呢?
她一下子沒耐性了,反正陳禿的事已經(jīng)搞清楚了,就當(dāng)她過河拆橋吧,她不想攪和進姜駿的命案,不然自己都洗不清了。
“現(xiàn)在就出去,立刻、馬上。”
說完了,好像覺得語還不夠威懾,毫不留情,伸手就來揪他的后頸領(lǐng)。
宗杭沒想到她翻臉如翻書,還上手了,急得后背發(fā)汗,領(lǐng)子被她一揪,險些從腦袋上拽脫下來,情急之下,想抓住什么……
客房的床都沒框,只抓住了床單,床單又不經(jīng)抓,嘩啦一下子,連枕頭帶剪刀紗布,全落地了。
宗杭急得都結(jié)巴了:“你不能……這樣,我又不是故意不說,里頭牽涉到別人,你總得讓我想……想一想。”
運動會比賽,發(fā)令槍之前,還有個緩沖的“3,2,1”呢,哪有她這樣的,說上吊就油漆棺材,不死都對不起棺材本,真是……很有個性啊。
易颯說:“是嗎?”
看來是有門,她松開宗杭,拿出手機調(diào)到計時器,設(shè)置了之后把屏幕對著他:“給你五分鐘?!?
頓了頓又加了句:“再把床給我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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