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沒有懷疑過藍湛猜到了他是誰。只是這懷疑于情于理都不通。
獻舍禁術(shù)既為禁術(shù),必然知之者甚少。而流傳下來的多是殘卷,無法發(fā)揮作用,長此以往,信之者更少。莫玄羽那純粹是歪打正著加狗屎運才用一個咒文和儀式都沒做全的殘陣召回了魏無羨。姑蘇藍氏這種家訓“雅正”的仙門望族,自持身份,多半不屑于了解這種歪門邪道。藍湛總不能憑他吹的那段破笛子就認出他。
他自問生前與藍湛并沒有什么銘心刻骨的交情。雖是同窗過,歷險過,并肩作戰(zhàn)過,但從來都如落花流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且因天性使然,他們的關(guān)系絕不能說好。藍湛是姑蘇藍氏的子弟,這就注定他必然既“雅”且“正”,與魏無羨性情頗不相容。大多數(shù)時候,藍湛很是反感他的輕浮隨意,對他的評價和旁人一樣:邪氣肆虐,正氣不足。叛出江氏之后,結(jié)的梁子也不能說小。若藍湛認定他是魏無羨,他們應該早打得昏天黑地了才對。
而現(xiàn)狀卻讓人哭笑不得:他從前隨便干點什么都讓藍湛不能忍,如今使勁渾身解數(shù)作妖作怪藍湛卻都能忍。該不該說是長足進步、可喜可賀?!
干瞪眼捱過許久,魏無羨翻身下榻,動作極輕地到了隔間。
藍忘機側(cè)臥在榻,似乎已經(jīng)陷入沉眠。魏無羨無聲無息靠了過去。
他仍不死心,準備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摸出那只千呼萬喚始不出的通行玉令。豈知,剛伸手,藍忘機長睫微顫,睜開了眼睛。
魏無羨把心一橫,撲身上榻!
他記得藍湛非常討厭和別人身體接觸,從前碰他一下能被掀飛出去,若是這樣還能忍,那就絕對不是藍湛了。他會懷疑藍湛被奪舍了!
魏無羨整個身體凌駕于藍忘機上方,雙腿分開,跪在他腰部兩側(cè),手則撐著木榻,把藍忘機困在雙臂中央,臉則緩緩壓下去。兩張臉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魏無羨都快呼吸困難了,藍忘機終于開口了。
他沉默半晌,道:“下去?!?
魏無羨厚著臉皮道:“不下?!?
一雙瞳色極淺的眸子,近在咫尺,與魏無羨對視。藍忘機定定看著他,重復了一遍:“下去。”
魏無羨道:“我不。你讓我睡在這里,就該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藍忘機道:“你確定要這樣?”
“”不知為什么,魏無羨有種必須慎重考慮回答的感覺。他剛要勾起嘴角,忽然,腰間一麻,雙腿一軟。緊接著,整個人撲通一下,趴到了藍忘機身上。
欲成不成的一個弧度就這么僵在了嘴角,他的頭貼著藍忘機右側(cè)的胸口,渾身上下,動彈不得。藍忘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他說話又低又沉,胸膛隨著吐字發(fā)音微微震動:
“那你就一晚上這樣吧?!?
魏無羨怎么也沒料到是這個下場。
藍湛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還是以前那個藍湛嗎?!
被奪舍的是他才對吧?!?!
他內(nèi)心正驚濤駭浪,忽然,藍忘機微微起身。魏無羨以為他總算是不能忍了,精神為之一振。誰知,藍忘機輕輕一揮手。燈滅了。
靜室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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