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長成的人架子都是青壯,五六年之后老邁了,會被后來的分而食之,這種反正不是人,也沒人性的。”
他生怕葉流西再問,絞盡腦汁:“其實(shí)……人架子也不是十個里出一個,這像孵蛋,總有孵不成的……生小人架子這種事,也是混傳的,生下來怎么養(yǎng)啊,還不是又被撕了吃了……”
葉流西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對啊?!?
老簽心里一突,說話都結(jié)巴了:“怎么不……不對了?”
葉流西說:“人不敢靠近,活墳不能動,人架子不能繁衍,又不會抓人回去喂活墳——按照這個邏輯,至多十年,人架子也絕了?!?
很簡單的道理,沒有來源是切斷了頭,自己不出產(chǎn)是沒了后路,現(xiàn)有的人架子五六年功夫也死光了,周圍又是滅門絕戶的荒村,這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又一個誤入尸堆雅丹的倒霉蛋?
除非……是有人投喂。
***
接下來的兩天,繼續(xù)休整,葉流西照舊玩“游戲”,老簽、阿禾、薯條都各自被扣分,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頭上頂著越積越多的負(fù)數(shù),不知道會迎來怎樣可怕的結(jié)果。
幾輪下來,發(fā)現(xiàn)能提供最多干貨的,還是老簽,但也僅此而已了,他也是個算命的。
每次被問住了,老簽會說:“你去市集啊?!?
市集是有更多人聚居的地方。
據(jù)說那里有電,利用風(fēng)力或者太陽能,小規(guī)模發(fā)電,不連續(xù)供應(yīng);可以看小電影,在電腦或者電視dvd上放,雖然來回那么些,近兩年也沒上新,但還是受很多人追捧;有車,汽車很少人開得起,因為油太貴……
開得起車的有三種人。
握有武力的,前身可以追溯到羽林衛(wèi)。
能降妖的,前身自然是方士。
以及……叛亂的。
怪不得世道不好。
但老簽有一點(diǎn)說對了,是得去市集,平頭百姓間流傳的,只是道聽途說,真正的秘密,要到重要的人那里去找,比如,怎么樣才能出關(guān)。
雖然這兩天,她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昌東,但這不耽誤她知道昌東的情況,因為肥唐一次比一次火燒火燎。
“西姐,我東哥到底怎么回事啊?算他想當(dāng)藝術(shù)家,也不能不吃飯吧?”
“窩在那,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知道刻皮子,你又不讓我們說話,憋死我了,不行,我得勸勸他?!?
葉流西說:“你敢!”
頓了頓補(bǔ)充:“你送飯不管用的話,讓高深或者丁柳去送,但誰都別說廢話。”
高深和丁柳送的結(jié)果,跟肥唐也沒差。
肥唐郁悶極了,第二天的晚上又來吹風(fēng):“西姐,你去勸勸我東哥吧。”
葉流西說:“再等一天?!?
肥唐想不明白:“為什么啊?”
“餓到他沒力氣,到時候我過去,直接打得他老實(shí)洗臉吃飯睡覺?!?
肥唐居然覺得挺有道理的,那顆沉寂之久的、喜歡看昌東挨打的心,再次蠢蠢欲動。
***
第三天早上,葉流西吩咐肥唐把昌東的洗漱用品拿出去,外加倒好一盆熱水。
她進(jìn)了偏屋。
他還在刻,頭也不抬,皮子上有干了的血跡,指頭上有破口,也許是割破了手,自己都沒察覺。
葉流西走過去,屈膝半蹲,覷了個空子,一把把鑿刀從他手中抽掉。
昌東怔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她,人消瘦了些,三天不修邊幅,下巴上冒青色的胡茬,好在眼神并不渙散,叫她:“流西。”
葉流西說:“還記得我呢?!?
昌東說:“怎么會不記得,三天,你沒來過?!?
葉流西不知道該說什么,頓了頓問他:“是不是接受不了孔央死了?”
昌東說:“兩年前接受了。要說有什么奢望,最多是能夢見幾次,或者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鬼,讓我有機(jī)會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那是接受不了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昌東笑笑:“流西,孔央死了。不管她的尸體因為什么原因,變成了什么,那都不是她……確實(shí)會難受,但我不至于連這個都想不通?!?
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抬頭問她:“為什么不讓人跟我說話?”
“啊?”
“肥唐他們每次來送飯撤飯,磨磨蹭蹭,唉聲嘆氣,是不講話。只可能是你要求的,你想干什么?”
葉流西反問他:“我想干什么?”
昌東說:“我也在想啊?!?
“想來想去,覺得你可能是想說:我是不讓人勸你,吃不吃,不想死自己爬起來吃,別覺得我們拿你當(dāng)回事。然后等我餓得只剩一口氣了,過來挖苦我兩句,外加踹我一腳?!?
葉流西說:“沒把我往好點(diǎn)想?”
“有啊,還有一個可能是,你不想讓人吵我,先讓我靜幾天,自己想清楚,然后過來,看看我是不是值得被拉一把。”
葉流西哦了一聲:“那現(xiàn)在呢,你覺得我準(zhǔn)備干嘛?”
昌東說:“可能要打人了吧?!?
葉流西笑起來,過了會伸手給他,說:“跟我走吧?!?
昌東伸手出去,輕輕握住她的手。(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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