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鰲喜出望外，他還沒坐過鐵皮車呢。

他探頭看了看車內(nèi)，覺得自己進(jìn)去太擠了，主動提議坐車頂，昌東猶豫了一下：這屬于違章帶人，無視交通安全吧。

這遲疑的功夫，李金鰲已經(jīng)爬上去了，昌東沒辦法，只好拿了捆安全繩上去，幫他從腰處拴一道系到行李架上，正打結(jié)時，葉流西忽然叫他：“昌東！”

語氣有點(diǎn)不對，昌東回頭看她。

葉流西抬手指了個方向。

循向看去，小揚(yáng)州的城墻上，依稀有幾道影子在荒草間晃動，葉流西把望遠(yuǎn)鏡遞過來，昌東端起了看：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病弱男，佝僂著腰，死死盯著這里看。

挺好，跟人結(jié)上仇了。

……

昌東很快再次發(fā)動車子。

肥唐頻頻回望，緊張地后背冒汗：“東哥，這樣沒關(guān)系嗎？他們會不會朝我們放個炮什么的？”

昌東說：“即便是江斬都沒有槍，炮這種更別指望了?！?

丁柳插嘴：“那不一定啊，我看古裝劇，古代有那種紅衣大炮呢。”

昌東說：“紅衣大炮至少一兩噸重，你覺得他們可能潛進(jìn)城還藏個炮嗎？就那么幾個人，能把大炮推上城樓嗎？放寬心，他們沒車，也沒法追，就算有車，還得看誰開得更快。”

丁柳一口氣還沒舒完，昌東又來了句：“但是人已經(jīng)得罪了，這一路不會太平，家伙都準(zhǔn)備好，手里別放空，規(guī)矩也先定好，省得到時候亂?！?

高深從座位底下摸出工兵鏟：“我就用這個吧，能砍能削，也順手。小柳兒交給我好了，七爺讓我跟著，本身就是為了保護(hù)小柳兒的?！?

丁柳嗯了一聲，輕重緩急她是懂的：跟高深再不對路，出事的時候，她還是會往他身后躲的，保鏢嘛。

葉流西說：“肥唐……就跟我吧?！?

說著把那把老西瓜刀扔給他：“這刀給你，出事的時候，往我這里湊，但別等死，我不是你保姆，該你動手你也要動手，我撂翻的，你別讓他再站起來?！?

肥唐咽了口唾沫，連連點(diǎn)頭，其實(shí)也就是把普通的西瓜刀，但握在手里，真的不同，感覺剎那間就有了依靠。

昌東從手套箱里摸出槍往后遞：“小柳兒，你的槍里應(yīng)該還剩幾顆子彈，兩把合一把，裝一把滿彈的槍給我，另一把留著?！?

丁柳嗯了一聲，接過來拆卸：“東哥，空槍還有什么用啊？”

昌東笑笑：“在市集上，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還可以當(dāng)見面禮，幫我們叩開大人物的門?！?

說著向外探出頭：“李金鰲？”

過了好一會兒，李金鰲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趴著身子，把頭從上頭低下來：“啊？”

考慮到車頂有人有雞，昌東已經(jīng)盡量放慢車速了，但李金鰲還是被風(fēng)吹地睜不開眼，頭發(fā)一熘兒后倒，像半瓶頭油抹出的大背頭。

“你去過黑石城嗎？”

風(fēng)聲呼呼的，聲音特容易散，李金鰲扯著嗓子吼：“沒有，大城市呢?！?

昌東說：“我們也沒有，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怕不懂規(guī)矩，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李金鰲大聲說：“你們說什么風(fēng)涼話呢，你們是開鐵皮車的人！”

“到了城門口，盤問起來，你把自己是來自哪個城的、哪個姓氏的一報，說不定都有人來接你呢。就我這樣的，方士牌一亮，再把老李家的名頭往外一抬，守城的都得對我客客氣氣呢。”

昌東心里一沉。

果然，小地方好蒙混，到了“大城市”，第一關(guān)就過不了，羽林衛(wèi)和方士們，估計是以家族姓氏劃分盤踞地的，不是他們隨口謅兩句就能過去的，尤其還開著這么顯眼的鐵皮車――

葉流西猜到他在想什么，輕聲說了句：“多大點(diǎn)事啊……”

她欠身過來，仰起頭問李金鰲：“你覺得，我們像是從哪來的？猜一下，猜對了，就把鎮(zhèn)山河還你?！?

李金鰲說：“不不不，你們留著，你們留著?！?

他搭著人家的車呢，多大的人情啊，雞常有，鐵皮車不常有――省他那么多路，哪還好意思要雞啊，再說了，送人的雞，就是潑出去的雞湯，哪還有往回端的道理。

至于從哪來的……

李金鰲苦思冥想：“你們沒去過黑石城，不是那的人，又不像是方士，那肯定是羽林衛(wèi)那頭的親戚，親戚都能開得上鐵皮車，那肯定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族，是姓趙？”

又覺得不對：聽過他們互相稱呼，個中好像沒有姓趙的。

葉流西嫣然一笑：“有點(diǎn)見識，我們就是姓趙的派來的，去黑石城，找老李家啊，還有簽家人，問點(diǎn)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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