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西說:“怕昌東看到,還是怕小柳兒看到啊?!?
高深沒吭聲,除了丁柳,他還真不大跟年輕的女人講話,手都不知道往哪擺,先垂著,又插兜,最后鬼使神差,背到身后去了。
葉流西噗得笑出來:“哎,我問你啊,是不是真喜歡小柳兒?”
高深沒想到是這個話題,一時間窘得不行,說:“你要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葉流西說:“行,你走,然后你跟小柳兒,就繼續(xù)這么不尷不尬的……我可是在幫你?!?
高深不動了。
葉流西斜乜他:“我問你話,你可得老實(shí)回答。你是不是在柳七跟你說想讓小柳兒嫁給你之前,就喜歡她了?”
如果是的話,丁柳就可以解開心結(jié)了。
誰知高深沉默了一下,說:“不是,七爺跟我說了之后,我才去喜歡她的。”
靠,這什么邏輯?
葉流西有點(diǎn)煳涂:“……你是為了錢嗎?”
高深漲紅了臉:“不是,就算七爺不給小柳兒一分錢,也沒關(guān)系?!?
葉流西說:“你等會……讓我理一下?!?
她漸漸回過味兒來,高深這人有點(diǎn)軸啊,屬于那種老古董式的:家里給做主,說要娶這個媳婦,他相了一下,告訴自己要去喜歡,就此死心塌地,無怨無悔。
葉流西說:“你這……不叫愛吧?”
高深說:“我這人,沒什么浪漫細(xì)胞,也不會講話,我只知道,我就想小柳兒好,她出事,我比誰都急,她高興,我比誰都高興,她愿意嫁給我,我一定好好對她,別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葉流西有點(diǎn)頭痛。
小柳兒那么活絡(luò),這高深,怎么是塊這么四方的實(shí)心木頭呢,放到水里都會沉底。
就在這個時候,遠(yuǎn)處忽然傳來肥唐的大叫:“西姐!哎,西姐,快看哪!”
葉流西抬起頭。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暮色四合,湖的那一邊,有燈火逐個亮起。
距離還挺遠(yuǎn)的,這迎賓門腿腳可真利索。
***
幾個人在車?yán)锬托牡鹊教旌凇?
車開過去要點(diǎn)時間,路上,丁柳覷了個空子,身子探到前頭去,低聲問葉流西:“西姐,你跟高深聊了什么?。俊?
葉流西說:“想知道?”
丁柳點(diǎn)頭。
“那耳朵附過來。”
丁柳趕緊附過去。
葉流西壓低聲音:“我跟他說,今年要多種小麥少種豆,因?yàn)樾←湵榷购觅u?!?
丁柳如墜云里霧里,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氣地跳腳:“東哥,西姐捉弄人,你看她?。 ?
昌東回答:“看了,挺好看的?!?
頓了頓忽然想起什么:“小柳兒少說了句話吧?”
肥唐接得順熘極了:“哎呦我頭?!?
……
車子在村子前頭停下。
果然,昨天見到的只是半成品,今天齊全多了,村口處立起拱門,上頭流光攀附著拗曲的鐵條,勾勒出三個大字。
迎賓門。
更意外的是,還有別的趕路人,已經(jīng)先到了,幾個人正在最近村口的那間屋里圍桌吃飯,肥唐好奇地湊過去看,今天待客的菜色可真簡樸,只是米粥饅頭。
領(lǐng)頭的是個壯漢,熱情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也去黑石城?。俊?
他看向肥唐身后不遠(yuǎn)處的車,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是開鐵皮車的呢。
肥唐支吾:“是,是啊?!?
“你們是哪號房?”
“什么哪號房?”
那壯漢隨手把房門往外拉,指上頭的字:“我們這個,是01號房,你們票上沒印嗎?哦對,你們的票肯定高級。”
肥唐這才看到,門上有個類似酒店里房間號的銘牌,上頭的數(shù)字是“01”。
他有點(diǎn)懵,好在丁柳及時過來了,笑得別提多甜了:“大叔,票在我哥那收著呢,票還不一樣嗎?我都不知道呢,我頭一遭出遠(yuǎn)門,能看看你們的長什么樣兒嗎?”
那壯漢很熱情,從懷里摸出張a5紙尺寸的路條來。
昌東一看見,就覺得要糟糕。
那張路條上,蓋了好幾個戳。
丁柳故意皺眉:“哎,是跟我們的不一樣,我有點(diǎn)看不懂,叔……”
她信手指了一處:“這什么意思???”
那壯漢巴不得有跟他們攀關(guān)系的機(jī)會:“最近不是鬧蝎眼嗎,查得嚴(yán)。辦票要提前申請,我們是從小洛陽來的,你看這,印著‘洛陽至西安’,這是小洛陽羽林衛(wèi)批準(zhǔn)的蓋戳,這是迎賓門同意接待的蓋戳……”
“還有這兒,是我們到了之后的房號,這是到的日子,得算準(zhǔn)了,辦票要交票錢,含一晚食宿,我們交的錢不多,也就是稀飯饅頭的標(biāo)準(zhǔn),你們可能是大魚大肉吧,畢竟……開鐵皮車的呢?!?
“飯都是先上好的,先吃飯,再晚點(diǎn)就有人來安檢了,安檢通過,第二天一早,就能過迎賓門……你們是貴賓,程序可能不一樣,最省事的是方士,聽說他們都不要辦票,有方士牌就行了……來人了,我先回去了啊。”
那壯漢忽然有點(diǎn)局促,拿過票趕緊回座,丁柳回頭看,有兩個人正朝這間房走過來。
都是年輕女人,穿的還真像酒店服務(wù)員的迎賓服,快到近前時,鎮(zhèn)山河在車頂上撲棱了一下翅膀,沒叫,也沒逃,又趴下了。
那兩個女人目不斜視的,徑直進(jìn)了“01”號房,隨手關(guān)上了門。
丁柳回頭看昌東:“東哥,這可怎么辦???”
沒辦票,沒蓋戳,再加上是沒身份的游民,別說過迎賓門了,會被逮起來的吧?
葉流西笑笑:“沒事,大不了闖唄,要么就把小服務(wù)員抓了當(dāng)人質(zhì),逼她們讓我們過去?!?
昌東說了句:“恐怕沒那么容易?!?
葉流西看他:“為什么?”
昌東指了指地面。
那兩個女人走過的地方,每一步,都積了一灘水漬,濕漉漉的,正慢慢往土里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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