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相當不爽。
他喜歡把事事都納入自己掌控范圍的感覺,偏偏出來黑巫師這么一個變數(shù),最可怕的是宗九自己竟然還完全沒有發(fā)覺。更何況看黑巫師的情況,已經(jīng)達到了諸葛暗口中的“完全控制”。
所以過去的這兩個月里,相當于他和惡魔本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同吃同住,剛開學鋪床的時候對方甚至給他遞過被套枕套。有一次宗九洗澡忘了拿毛巾,往外面喊了一聲,甚至都還是黑巫師伸手給他遞進來的。
更別說他們還睡在同一張床的上下鋪。
這還不夠驚悚,那什么才能夠被稱之為驚悚?
一想到這個,宗九的心情就跌宕起伏。
所以他打算直接回敬給no.1一個在線扯掉傀儡線的驚喜。
然而......
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從樓梯狹間的陰影里現(xiàn)身,在昏暗冷郁的光線里,這個顏色顯眼至極。
冰冷的手將青年的白發(fā)撩起,低沉含笑的聲音似乎貼上了他的耳朵,在狹窄的氛圍里如同幽靈般現(xiàn)身,飄忽不定。
宗九瞳孔驟縮,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退后不得。
這倒不是no.1又用傀儡線把他攔住了,而是他們站立所處的地段并不算好。
樓梯本來就是宿舍一樓到二樓樓梯下方的三角形陰影,本身就只有十分狹窄的一小段,越往里走樓梯背面壓下來的空間越小。
剛開始宗九和黑巫師打架的時候,兩個人純粹用體力搏斗,你踢一腳我打一拳,在這片狹窄的空間里打的不可開交,撲克牌那是唰唰唰的飛到不同的邊角,沒入墻瓦之內,把好幾塊瓷片都給切裂,搖搖欲墜地掛在粉了白面的墻上。
好不容易宗九把黑巫師按到墻上,沒想到惡魔直接踩著陰影出來,給了他一個前后夾擊。
現(xiàn)在宗九的面前是黑巫師冷漠蒼白的臉,幽綠色的眼睛被兜帽遮去一半,露出深邃的眼窩。背后是惡魔冷如寒窖般的溫度,領帶結在他后頸上粗糙的摩挲。
此情此景,宗九當機立斷,放在黑巫師頭頂上的手立馬開始動起來,一把掃過去,想趁機會把那幾根傀儡線給拔了。
結果沒想到的是,他折騰了一陣,手是牢牢攥住了五根看不見的傀儡線,但不管手腕怎么用力,依然還是......拔不動??!
“噢......原來你是這么接觸到絲線的?!?
惡魔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動作,看了一會后甚至懶洋洋地將手繞過對方肩頭,一齊搭到了魔術師的手上。
手套織物和青年修長的手交疊在一起,神經(jīng)末梢激起一陣陣遇到危險時反射性的顫栗。
黑發(fā)男人惡劣的順著宗九的力度,兩個人一起抓著黑巫師頭上的傀儡線往外扯,故作驚訝地說,“誒,怎么回事,怎么拔不動?”
宗九:“......”
媽的,你就裝吧,可勁裝,裝得跟真的一樣。
事到如今,宗九還有什么不懂的?
他先前在荒村副本的時候,憑借著一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斷線技術送給no.1好大一個驚喜,搞不好回宿舍后no.1就改良了自己的傀儡線配方,給本就足夠堅固的鋼琴線再度來了一波加強,等著獵物乖乖上鉤。
“不是哦?!?
似乎能夠猜得到魔術師所想一樣,惡魔露出一個笑瞇瞇的表情。
“深度控制本來就無法用任何手段解除。”
他一邊附耳過來悄聲說話,聲線黏膩又曖昧,手指依舊扣著白發(fā)青年的手,狀似無意般在半空中挑撥著那幾根和他體溫如出一轍的冰冷絲線。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哦?!?
no.1貼的這么近,還是前后夾擊,宗九覺得自己困在中間簡直是難受極了。
不過對方既然沒有飚殺氣,也沒有殺意,連帶著黑巫師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動作。
逢場作戲,誰不會啊?
青年聲音冷淡,“那閣下的驚喜游戲,在下應該通過了?”
“嗯——”
男人拉長了聲音,“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
他瞇了瞇眼:“的確是一個很大的,相當出乎意料的驚喜?!?
宗九皺了皺眉。
他敏銳地意識到,惡魔口里的“驚喜”和他意識到的“驚喜”,似乎不是同一個東西。
“說話就好好說,別離我那么近。”
就在宗九打算往后一手肘把no.1頂開的時候,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了不大尋常的聲響。
“什么?是不是有學生在違規(guī)斗毆?”
陰惻惻的女聲在遠處的大廳內響起,順著走廊一層層回蕩,慢慢飄了過來。
緊接著,遠處響起什么東西從墻上解下的重響。
空曠的室內奏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期間還夾雜著一陣什么東西拖動在冰冷瓷磚上的滑行聲,詭異地叫人頭皮發(fā)麻。
宿管阿姨來了!
宗九瞳孔一縮。
每次宿管檢查的時候都會拖著一根生滿倒刺的鐵棍,只要是有練習生違反宿舍的規(guī)矩,就是一棍子下去,打的皮開肉綻,血液碎肉橫飛。
之前有幾個班的優(yōu)等生和差生產生了沖突,在宿舍二樓由口角沖突升級,打成一團。被宿管抓了個正著后,那根狼牙棍實打實給每個人的背上來了一下,打的血肉模糊,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能下床。
魔術師默默地看了一眼樓梯下方。
不遠處地面上躺著幾張撲克牌就算了,瓷磚上,水泥灰里,都留下了深深的劃痕,地磚也跟著從中間裂開了好多條裂縫,一看就是大戰(zhàn)之后的殘骸。
這要是被抓到了,不僅破壞公共設施,還私下斗毆,一頓毒打是絕對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