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夫人被堵得無話可說:“你……你還有理了?”
紀惟顧念老人家的身體,終于是沒還口。
紀老夫人是真的著急了。她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這么手足無措。
她兒子身子一向健朗,家里每年也都會定時做體檢,誰想還是沒躲過這場大病。大孫子逃婚、小孫子跟家里脫離關系、公司那些股東又虎視眈眈……
要不是她強撐著,此時恐怕也要暈過去了。
她轉身正打算坐下休息,余光瞥到了正朝這兒走來的人,立刻停下動作。
紀燃早就感受到了他奶奶那道熾熱的目光。
手術室前站了不少人,他懶得參與進去,他走到半程,在附近的長椅坐了下來。
紀老夫人剛準備上前說他兩句,誰知有人先她一步。
紀惟嗖地站起身來,直直往紀燃那頭走去。
他這一舉動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誰都知道這對兄弟隔閡很深,難道是要在醫(yī)院打起來了?!
紀老夫人也有些慌了,她趕緊對身邊的人說:“你快去看看……”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紀惟走到紀燃所在的長椅邊,然后……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
別說別人,就連紀燃都有些驚訝。
他皺眉:“怎么,屁股太大,別的椅子都容不下你?”
紀惟道:“我說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紀燃并不感興趣,他們之間有什么好說的?
“說?!?
“有外人在,不方便。”紀惟看了眼秦滿。
誰想對方的眼神比他還要冷淡。
紀燃說:“那你憋著,別說了。”
“……”紀惟無奈,“是關于你母親的事。”
紀燃立刻轉頭看向他,眼底滿是陰沉。
紀惟嘆了口氣:“我并不是要說她的壞話。我們到底能不能好好談談?”
僵持間,秦滿站起身來。
“我去給你買杯水?!彼郑嗔巳嗉o燃的頭發(fā),“順便去聯(lián)系一下我叔,有事給我打電話。”
秦滿離開后,紀燃不耐煩地問:“到底什么事?”
紀惟看著地面,像是在組織語。
“我查了一下我爸和你母親之間的事?!奔o惟做了個深呼吸,“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紀燃看著他,眼底沒什么情緒。
“那些事——就是她和我爸之間的事?!奔o惟舔唇,“……不是她的本意?!?
這句話說出口,他便放松了許多,他注意著措辭,小聲道。
“是她經(jīng)紀人騙了她,或者、或者是別的人騙了她。”
“總之,她不是自愿的,事后也想過要離開。但……你的事情,被爸發(fā)現(xiàn)了,她就……沒能走成?!?
“她挺可憐的?!?
在那個年代,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怎么可能逃得過豪門權勢的手心。
把話說完,紀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現(xiàn)在就算是紀燃沖上來揍他,他也不會還手。
可出乎意料的,紀燃仍舊靜靜坐著,沒有要動手的趨勢。
半分鐘后,紀燃問:“說完了?”
他聲音平靜,眼底毫無波瀾,“就這事?”
“對。”紀惟愣了愣,以為他不信,“這事是真的,我從經(jīng)紀人嘴里問出來的,還有……我母親也知道?!?
紀燃問:“你還查到了什么?”
“沒有了。就這件事……你還想知道什么?”
“趙清彤的車禍?!碧岬竭@件事,紀燃的語氣里才終于帶了點情緒,“跟別人有沒有關系?”
紀惟瞪大了眼:“沒有——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什么?還有,這件事你早就知道?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么用?”紀燃嗤笑,“而且,我手上的證據(jù),甚至還沒你齊全?!?
紀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側傳來一陣動靜。
手術門開了。
紀老夫人第一個沖上去,慌張地問了一大串問題。醫(yī)生拉下口罩,簡單說了幾句。
紀老夫人頻頻點頭,明顯地松了口氣。
很快,紀國正被推出來。睡著,被子蓋至脖頸。
看來還沒死。
紀燃不愿多呆,他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等等!”紀惟叫住他,“你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我留下給他當陪護?”紀燃嗤笑。
“我們的事還沒解決?!?
“我跟你之間屁事沒有?!?
“——我會去拜祭她。”
紀燃腳步微頓。
周圍眾人聽見這句話,紛紛往他們這看。但紀惟絲毫不在意。
他說:“以前我對她有所誤解,會跟她道歉。還有……我們之間,我也會給你個交代?!?
身前的人只停頓了一瞬,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稀罕?!?
紀燃面無表情,一路走到了醫(yī)院門口。
秦滿剛從無人販賣機那買了兩瓶礦泉水,轉頭便撞見了他。
紀燃看見他,沒吭聲,腳步未停,一路走到了他面前。
紀燃不知道,他能控制臉上的表情,卻控制不了眼底的情緒。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秦滿便率先張開手,半強制性地把他抱到了懷里。
紀燃垂著頭,抵在他肩膀上。
接近黃昏,外頭光線昏黃,透過醫(yī)院的玻璃窗,給兩人拉出一道很長的影子。
許久,秦滿才問:“怎么樣?!?
“沒死。”
秦滿揉了揉他的脖頸,沒再說什么:“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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