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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小齡是只小狐貍

亂石漂浮的冥殿里,幽暗的光華掩映間,傾巢而出的羽蛇之魂早已不知所蹤。木靈瞳,這位幽冥道靈宗最傳奇的宗主,亦在天算與人算之下消弭了魂魄,龍母娘娘的尸身則倒在地上,她死去百年,如今權(quán)柄褪盡,更不復(fù)生機。

整個宮殿就像是一幅斑駁的古畫。

畫中人緩緩蘇醒。

寧長久醒來之后,立刻伸手晃動衣袖,衣袖間的手指掐了一個聚攏魂魄的要訣,將寧小齡的魂魄擁入了懷中。

缺了一道神魂的寧小齡模樣上依舊完整,只是神魂的某些部分泛著半透明的虛弱之色。

寧小齡的身軀依舊坐在王座上,腰肢纖細(xì),白裙款款,赤嫩玉足下的冥殿,好似都是跪倒在她道裙下的領(lǐng)土。

寧小齡的魂魄望向了自己的身體。

她感覺這一幕很怪異,有點像是在照鏡子。只是鏡子里的不再是虛影,而是觸手可及的真實。

寧小齡小貓般蜷在師兄的懷中,對著自己伸出了手,那個身軀對她有天然的吸引,卻無法容納如今殘缺的魂靈。寧小齡也沒奢望著能鉆回去,她只是在師兄怪異的目光下,捏了捏自己的身軀的許多部位。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寧小齡若有所思。

魚王醒來,喵得叫了一聲,寧小齡立刻縮回了手。

魚王此刻的精神還有些混沌。

它想起了九幽最后與自己的話語,不知為何生出了一股發(fā)自內(nèi)心的悲涼。

或許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方走不出去的魚塘吧……

魚王張了張口,打了個哈欠。

冥殿寂靜依舊,神柱寂靜依舊。

“誰可長生久視?凡塵無不滅之人……”魚王看著神柱,悠悠開口。

寧小齡聽了,挑眉微惱:“諦聽,你說什么喪氣話呢?”

魚王道:“這是冥君寫的詩,或許是它的喪詩。”

“冥君的詩……”寧小齡望向了神柱,有些生氣道:“這個冥君怎么這樣子啊,我們明明是幫它的,寫詩也不知道寫吉利一些。”

寧長久看了一眼神柱,將師妹的魂魄抱得更緊了些,他笑著安慰道:“長生久視……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的長久是天長地久的長久?!?

“對哦,天長地久?!?

寧小齡眼眸明亮,立刻想起了木靈瞳先前說的那首詩。

什么來著……

反正是一句很好的詩。

魚王看了一眼上空,問道:“我們該怎么回去啊。”

寧長久魂魄歸體,與身體適應(yīng)之后,紫府中熟悉的金烏之鳴立刻響起。

魚王瞟了一眼,看到了那道從身體中泛出的金光和如居于日中般的三足神鳥,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這只鳥看上去溫順。

但它可知道,這只鳥的里面藏著一整個殘破的國……當(dāng)初與趙襄兒一戰(zhàn)時,自己便是被他拉入這個殘破之國里被打敗的。

哼,勝之不武!

不過那個殘破的星火神國,似乎……

魚王想到了某些傳。

“師兄,鳥兒變得好大呀?!睂幮↓g看著今非昔比的大金烏,忍不住發(fā)出了贊嘆。

當(dāng)初她可算是看著師兄的鳥兒誕生的,如今三年不見,一下子大得都要認(rèn)不出來了……

寧長久淡淡地笑了笑,道:“師妹坐上去吧?!?

說著,他捧起了寧小齡的魂魄,放到了金烏的背脊上。

魂魄本該畏光,但寧小齡沐浴在金光里,非但不覺異樣,反而有一種,充實到幾欲昏昏而睡的溫暖。

金烏啼鳴一聲,載著寧小齡向著上空飛去。

魚王正看著,它的后頸忽然被抓住。

寧長久足下生出了一柄銀亮仙劍,仙劍載著他向上空飛去,快若流光,很快追上了載著寧小齡的金烏。

冥殿離他們遠去。

九幽殿下的冥府是一個深淵,但深淵并非真正的無底。

金烏籠罩之間,惡鬼隱匿在一旁的黑暗里,畏懼地目送著他們遠去。

“師兄,我……要見到嫁嫁師父了嗎?”寧小齡道。

“緊張?”寧長久問。

寧小齡道:“倒也沒有,畢竟我與師父也才分別了半年不到的?!?

寧長久道:“那是怎么了?”

寧小齡捂著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奇怪吧?!?

“嗯?”寧長久先是疑惑,然后反應(yīng)了過來。

自己是寧小齡的師兄,如今亦是陸嫁嫁的夫君,那小齡作為自己的師妹,嫁嫁的徒兒,又該是怎么樣一個位置呢?

幸好小齡不知道,自己還兼職嫁嫁的師父。

若按這個算,嫁嫁甚至要尊稱小齡一聲師姑?

寧長久想象著那個畫面,嘴角忍不住微微地勾了起來。

寧小齡看著師兄這個笑容,總覺得師兄又在想什么壞事。

被寧長久抓在手中的魚王,看著這個清純懵懂的白裙少女,一想到她以后很有可能也會被這個十惡不赦的師兄收入囊中,它就忍不住生一股悶氣,唉,到時候以小齡這性子,哪里斗得過那兩位呢?若是寧大惡人不護著她,怕是能被欺負(fù)一輩子啊。

魚王為自己這位漁產(chǎn)供應(yīng)戶擔(dān)憂著。

越過長河般的黑暗,浮現(xiàn)在眼前的光幕好似夜空中唯一不滅的星辰。

寧長久松了口氣。

光幕的那頭,他已隱隱感覺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的。

寧長久揉了揉寧小齡的頭,輕聲笑道:“先去見你師父吧?!?

“不要……我要躲師兄后面?!?

金烏振翅更快,寧小齡似有些畏光。

她與師兄的距離越拉越遠。

寧小齡苦惱著臉,無奈地大聲問道:“師兄,你說的,那個我認(rèn)識的神秘人到底是誰呀……”

“等會你就知道了?!睂庨L久笑而不答。

轟地一聲里,光如暴雨落下,照在了寧小齡的身上。

寧小齡閉上了眼。

金烏載著她如箭一般沖入光幕。

寧小齡的神魂一下子撲到了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寧小齡稍一遲疑,她在這個懷抱里掙了掙,感受著鼻間縈繞的淡香和身軀間的緊致與飽滿,她攬著對方的身體,下意識地緊貼著,腦袋則埋在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里,也分不清是什么。

“師……父!”

小齡感受著這副柔軟曼妙的身軀,立刻明白抱著自己的女子一定就是師父了。

久別重逢,她想著嫁嫁師尊溫柔微笑的模樣,感受著此時此刻懷抱的溫暖,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師父……小齡一個人在外面……好想你呀?!睂幮↓g抱著女子,頭埋在對方玉削般的肩頭,淚眼模糊地蹭動著。

“師父,這里雖然很大,但是一點也沒有我們劍宗漂亮的,水土也沒我們那好……”

“嗚嗚嗚,我和師兄都不好,讓你等了這么久……”

寧小齡攬著脖頸,與對方擁著,輕聲哭訴著,她的手臂很用力,似是要將自己揉進師父的身軀里。

寧小齡哭了一會兒,更加委屈了,她哽咽道:“師父,你怎么不說話呀,你是不是不喜歡小齡了呀……”

嗚……不會是怕小齡和師父搶師兄吧?可小齡哪里搶得過師父呢?

寧小齡抹著眼淚,卻看到一襲白衣雪影立在自己身前,微笑著看著自己。

她亦是嬌軀顫栗,淚水盈盈。

“小齡?!迸尤崧曢_口。

“師父……”寧小齡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怔。

師父在我前面……那我抱的是誰啊……

寧小齡一驚,還未來得及思索,神魂卻被對方忽地拎了起來。

她呀地叫了一聲,然后像是小狐貍一樣被對方提到了身前。

“你……你是……”

寧小齡看著眼前漂亮得不像話的黑裙女子,意識有些遲鈍,她覺得對方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到底是誰……

“嗯?我是誰呢?”司命微笑著問道。

寧小齡抿唇想了會兒,心中雖然震驚,卻還是篤定道:“你是……師兄娶的三老婆?”

啪!

司命輕輕抬手,揮袖落下,一個板栗行云流水地敲在了寧小齡的額頭上。

寧小齡此刻是神魂,要脆弱許多,挨了個板栗,立刻捂起腦袋,疼得叫了起來,求助般望向了師父。心想這個疑似師兄三媳婦的女子,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也不能欺負(fù)人呀。

陸嫁嫁微笑著嘆息,心想此刻寧長久還未回來,若是自己與司命作對,最后怕是一個師父與徒兒一起挨戒尺的場景……那可就顏面盡失了。

她定了定神,話語清冷道:“小齡,你當(dāng)真不認(rèn)識這位姐姐了?”

寧小齡捂著腦袋,抬起頭看著黑裙玉立的女子。

光幕中忽有風(fēng)起,將她的秀麗的銀絲輕輕吹起。

寧小齡看著這幻美如夢的發(fā)。

似有銀色的電光穿透腦海,雷國之外的遭遇風(fēng)馳電掣地涌上心頭。

“恩人!”

寧小齡驚呼出聲:“你是恩人姐姐!”

“唉,現(xiàn)在才認(rèn)出來么?姐姐可真是救了個負(fù)心少女啊?!焙谌谷缫沟呐釉俅翁鹆耸?。

寧小齡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微笑如黑夜里盛放的花。

“我……”寧小齡有些愧疚道:“我不是故意認(rèn)不出的,那個……面具……”

當(dāng)初司命救她的時候,帶著一副紅白色的妖狐面具。

“這就是你認(rèn)不出姐姐的借口?”司命隨手從身側(cè)的虛空中取出了那副面具,輕輕地覆在臉上,然后彎下身子,湊近了寧小齡。

陸嫁嫁輕輕走來,立在一邊,笑意溫柔地看著司命逗弄寧小齡的模樣,她們鮮活的模樣在眸光中瀲滟搖曳。

“沒有,我……”寧小齡不知怎么辯解,她看著司命被自己哭濕的肩膀,愧疚道:“對不起,把姐姐的衣服和圍巾弄臟了……這圍巾,很貴的吧?”

司命撫摸著狐裘,微笑道:“沒事,反正以后你自會補償姐姐的?!?

“補償……”寧小齡有些疑惑。

司命也不解答,只是輕輕將手覆上她的額頭,無聲地渡入了一道護魂的真氣。

她看著恩人姐姐帶著面具的模樣,有些暈眩。

當(dāng)初那場萍水相逢的搭救一直烙印在她的心里,她猜想過許多次,那位妖狐面具的姐姐究竟是誰,來自哪里,以后要怎么找到她。但那位恩人姐姐是這樣的神秘,來去無影。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遇不到恩人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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