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梅子來說,嫁人其實是一件遙遠的事情。
爹死得早,弟弟阿秋十歲,是個不頂事的。妹妹雖然十五歲了,可性子驕縱,也指望不得。自己十六歲了,按說這個時候也該抱娃娃了,可是娘一直留著,說在家里多幫著干幾年活,等弟弟大一些能幫手的時候再尋個小子嫁了。
梅子和福哥偷偷的來往一直瞞著娘親的,朱桃和阿秋得了福哥的好處也沒告訴娘親。后來福哥在家里提起這事,他家里反對,跑到梅子家來勸說梅子娘,梅子娘這才知道,拿著個掃帚在福哥他爹村長面前把梅子一頓好打好罵。
梅子原本是不舍得離開家里的,可娘親這一頓打算是把她心打涼了,因此福哥提議跑出去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梅子不求其他,不過是求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兒罷了,福哥給了她期望,卻讓她重重地跌在地上。
如今這么一折騰,梅子竟然真得要嫁人了,這讓梅子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
嫁人的那些規(guī)矩,梅子看過很多,她的小姐妹一個個都是她眼看著嫁出去的。如今她沒有想到自己終于也要走這么一遭了。梅子又有些苦澀,她知道每個女孩子走到的那個地方都有個喜歡的情郎等著自己,可是梅子卻沒有。
梅子的路,盡頭是一個讓梅子有些懼怕的男人,一個胸膛有道疤痕的男人。
梅子在顛簸的轎子里聽著外面的吹打聲,心想蕭荊山做事周全,該有的果然一樣不少,只可惜這又怎么樣呢?梅子在紅蓋頭下咬著嘴唇,在這顛簸中繞著山村子走了幾圈,最后終于停下了。
梅子被送到了新房里——蕭荊山的小茅屋。她坐在炕頭上,低著頭一動不動,等著接下來的事情。
當外面的飯場逐漸散去的時候,蕭荊山向最后幫忙的幾位鄉(xiāng)親道了謝,給了謝錢,又道了別,這才慢慢走進來。
茅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蕭荊山大步走近,紅蓋頭下能夠模糊看到這個男人的鞋子,梅子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關(guān)于洞房里的事情,梅子早就聽說過。她的小姐妹一個個嫁出去,最要好的姐妹阿金更是嫁到本村,她們偶爾回娘家都會聚在一起說這說那,說著說著就臉紅偷笑。梅子裝作不在意,盡量不去聽,不過那些話還是會朝自己耳朵里鉆幾句的。
如今輪到自己出嫁了,娘對著她耳朵說了一通,她沒敢細聽,可也知道隱約了。
她怕疼,也有些害羞,更何況這個男人還長得比平常人更高大壯實,這讓她更害怕。
她的一雙手在紅帕下面絞啊絞的,她想蕭荊山也一定看出來了,因為蕭荊山走到炕邊便沒靠近。
蕭荊山高大的身影籠罩她,低頭看著她,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