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荊山卻說:“你們個個騎得了馬,挽得了弓,不如去深山里躲一躲吧,那里面有各種野味果子,好歹能暫時填飽肚子,過去這個冬天。”
響馬頭子一聽,喜道:“其實我等原本也有此意,只是咱們沒進過深山,不知道里面情況,所以想著先在這里撈一筆再說。如今得了大哥指點,我們且去便是?!?
這個響馬頭子又鄭重地謝了蕭荊山,這才翻身上馬,吆喝著兄弟離開。
梅子躲在角落,只聽到馬蹄聲漸漸遠去,最后消失在山坳坳里,想來這群響馬是直奔深山里去了。
梅子這才從藏身處跑出來,一下子撲到蕭荊山面前:“剛才擔心死我了,你沒事吧?”
蕭荊山原本是不動如山的,如今卻被自家娘子嚇了一跳,蹙眉說:“你怎么也出來了,不是讓你留在家里的嗎?”
梅子從腰里拔出尖刀來,又提起自己的斧子,獻寶地說:“我本來是打算給你送家伙的。”
這時候村民們眼瞅著響馬離開,一個個臉色都恢復過來了,看到梅子一手拎斧頭一手握尖刀,都不禁笑起來,這其中就有早已熟識的閻老幺打趣她說:“哎呀,咱們蕭大哥厲害著呢,空手上馬奪弓箭呢,哪里需要小梅子的斧頭?!?
蕭荊山也笑了,低首看著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寬慰道:“要是我早點知道娘子給我拿來了斧頭,哪里需要費了力氣去和他們拼箭法的,直接一斧頭掄過去了?!?
梅子想著蕭荊山拎斧頭砍人的樣子,怎么想怎么覺得好笑,自己也笑起來了。
這時候其他村民也都出來了,原來大家其實早已被狗吵醒了,只是披上衣服出來一看外面情景不敢出來罷了。如今見蕭荊山趕走了那幫響馬,這才跑出來,自然個個對著蕭荊山千恩萬謝一番。
當下開慣玩笑的陳紅雨看著眾人笑道:“當初你們還覺得蕭大哥是做過響馬的呢,如今知道了吧,咱們蕭大哥是專門給咱們趕走響馬的!”
眾人想起之前的種種事情,也都覺得自己好笑,不過也有的辯解說:“那時候他剛回來,整個人看著就帶了煞氣,再加上他那道疤痕,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響馬嘛!只不過自從他有了娘子后,人倒是越來越和氣了,看著和當初不一樣了,這都虧了咱們梅子訓夫有方呢!”
大家一番說笑,又把梅子小兩口好一頓夸,饒是天還沒亮,村子倒是熱鬧起來。正說著,梅子她娘領(lǐng)著阿秋小心翼翼地過來了,見到梅子和蕭荊山都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她又聽說了蕭荊山斗響馬的事,倒是嚇得不行,直說以后千萬要小心,萬一出了什么事,梅子一個人可怎么過日子呢。
全村的人這時候都出來了,大家一起又謝過蕭荊山,這才打著哈欠各自散了,回家里去睡回籠覺了。
蕭荊山握著梅子的手回到家里,重新鉆到被窩里睡回籠覺。梅子卻不怎么能睡得著,小手在蕭荊山那道傷疤上胡亂比劃著,軟聲問:“你以前也是在軍中干活的吧?”
蕭荊山握住她的小手,不讓她胡亂挑逗自己,低沉地回說:“確實是的。”
梅子早已猜到這個了,如今得了確實的信,心里更加忐忑,擔憂地問道:“那你會不會出去???”
蕭荊山卻不答,只是拉著她的手繼續(xù)往下。梅子蹭了蹭,在他身上貼著,感受著他堅硬的脈動,軟聲撒嬌說:“不要你走,你就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啊?”
蕭荊山低笑出聲:“那我留在家里做什么呢?”
蕭荊山跋山涉水,總算頹然倒下,汗水淋漓中他低聲嘆息:“你現(xiàn)在哪里還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小梅子,簡直就是沾了毒的野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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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響馬走了,之后村民們就沒怎么見到,只是偶爾有些進深山打獵的人說,在山里看到過火堆,想來是那些人用過的。既然這些響馬不再找大家麻煩,大家也就不去計較了,人家愛在深山里打獵就讓人家打唄,一群逃兵吃飯也是問題。
山里人其實良善得很,他們不再計較那群響馬搶劫的事,反而在閑來無事的時候,看著山里光禿禿的林子,嘆息說這冬天馬上就要來了,那些響馬在山里估計也是要挨凍的,都不容易?。?
蕭荊山聽到這些話也就笑笑罷了,他知道那群響馬估計什么苦頭都吃過,挨點凍根本不算啥。
于是就在這閑聊中,冬天也就來了。
也許這一年的綠水村注定不太平吧,當冬日的第一場雪鋪天蓋地而來時,綠水村迎來了有一個客人。
那是一個身形魁梧長滿絡(luò)腮胡子的漢子,進了村到處打聽蕭荊山在這里住嗎。村里人如今知道蕭荊山不同尋常,見這么個怪模怪樣的人找他,就開始盤問有啥事啊。
絡(luò)腮胡子大漢被盤問了半日,總算找到了蕭荊山家的小院子。他湊在籬笆外面朝里面看,一眼便瞅到一個山里漢子,穿著狼皮襖,正坐在院子角落的爐灶前一個小板凳上燒火做飯呢。
正在這時,一個面目清秀穿著碎花小襖的山里小婦人走出茅屋,手里端著一盤子肉,揭開鍋蓋就往里面放。
于是絡(luò)腮胡子漢子“咳”了聲,這才喊道:“這位娘子,請問蕭荊山大哥住這里嗎?”
他嗓門大,聲音在這山間小院子里回蕩,幾乎震落了柳樹枯枝上殘留的雪花。
狼皮襖漢子聽到這話,扭過頭看過來。
絡(luò)腮胡子頓時目瞪口呆,喃喃地說:“大哥……是你?”
他是萬沒想到,自己奉了皇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要找的大將軍,如今就窩在這么一個山里小院的爐灶前燒火做飯。
蕭荊山看到他的時候,倒沒什么驚訝,仿佛早已料到他會過來,當下只是對梅子說:“你先燒火,我和這位兄弟有話要說?!?
梅子點了點頭,接過燒火棍坐在那里燒火,可是到底不放心,水潤的眸子直瞅向那個絡(luò)腮胡子。
蕭荊山?jīng)_絡(luò)腮胡子點了點頭說:“先進屋吧?!?
絡(luò)腮胡子趕緊點頭,這一點頭間沾了雪的胡子胡亂顫抖著:“好,好,進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