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后,再也沒有一個如芒如刺的人物威望大過皇上從而威脅到皇上的天下了。
魯景安嘆息一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身上背著的小包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遞給蕭荊山:“我這幾年來也搜刮了他不少東西,這些你就當是我送給未來侄子侄女的見面禮。你拿著回去和嫂夫人好生過日子,記得把我小侄子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蕭荊山倒沒拒絕,含笑接過:“若是我一個人,自然不需要這些身外之財,如今倒是要多謝景安了?!?
呼延將軍見此,忽然道:“等哪一天我也要卸甲歸田,記得也給我準備一份。”
這幾個人正如此說著,忽然聽到遠處馬蹄陣陣,顯然是有大批人馬趕來。
梅子心里一驚,蕭荊山和魯景安等人也都是眉頭一皺。
魯景安忍不住道:“難不成他還是不想放過你?”
呼延將軍和蕭荊山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看著從遠處而來逐漸清晰的大批人馬。
人馬的最前面,是一個穿了黃袍的皇上。
那一人一馬終于近到眼前,皇上勒住韁繩,翻身下馬,身后終人也趕緊翻身下馬。
梅子緊張地看著這一群人,卻無意中發(fā)現皇上后面的那群人馬中,竟然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昔日的響馬們!如今他們也穿著鎧甲當官了,一個個變威風了,再也不是當年綠水村落魄響馬的樣子。
蕭荊山單手一拜:“皇上?!?
皇上目光掃過他無力下垂的右手,嘆息說:“荊山,我是來送你一程。”
他這話一出,梅子心里多少松了口氣,她小心地看了看魯景安等人臉色,發(fā)現他們面上依然有戒備之色。
皇上大手一揮,自然有人送上酒水。
皇上親自將一杯酒端到蕭荊山面前,滿懷感慨地說:“荊山,此去一別,怕是再見無期,今日朕這一杯濁酒,權當餞行。”
魯景安和蕭荊山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杯酒上。
酒顯然不是濁酒,那是清澈見底的酒。
可是清澈見底的酒里面就沒有什么東西嗎?
皇上凝視著良久沒有動作的蕭荊山,淡淡地問:“怎么,荊山不喝?”
蕭荊山抬眸看了眼皇上,忽然笑了:“皇上賜的酒,荊山怎么會不喝?”
說完,他斷然拿起那杯酒,仰頭豪邁地一飲而盡。
皇上看著他這番動作,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了點凄涼:“很好,喝下這杯酒的荊山,還是我昔日的好兄弟!”
蕭荊山喝完這杯酒,將酒杯重新放會托盤,面無表情地說:“皇上,荊山此生再也不會踏入上京城一步,皇上請多保重龍體,荊山就此別過?!?
說完這話,他并沒有等皇上再說什么,徑自跳上自己的馬車,握起韁繩趕馬而去。
馬車行駛得依然緩慢而平穩(wěn)。
魯景安和呼延將軍佇立在路邊的身影,忽然有一絲蕭瑟和落寞。
皇上站在那里許久,一直看著那輛馬車漸漸走遠,遠到連車后揚起的灰塵都再也看不到了。
他終于嘆了口氣,閉上雙眸,輕輕地說:“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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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冷諷而艷麗地笑:“你真得放他走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這么說:“我不放他走,又能如何?”他的聲音里有一絲疲憊。
女人忽然站起,冷聲道:“得天下者不拘小節(jié),他留著一天,早晚是個禍害!”
男人卻忽然笑了:“你總是說讓我殺他,可是若我真殺他,難道你不會怨我?”
女人一下子不吭聲了。
男人嘆息道:“你心里總歸是一直有他,即使我為你做到這般,你還是放不下他。”
女人蹙眉道:“我原本就是他的人,你當日既然要我,今日何必如此抱怨!”
男人語氣中滿是無奈:“我沒有抱怨,我只是有些累了,于是說說實話?!?
女人再次沉默了,她的確也沒什么好說的。
男人也沉默了,于是這里沒有了聲音。
很久之后,男人忽然站起來,仿佛自自語,仿佛對那個女人說:“我可以為你得天下,可是我不能為你殺他,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
“他心里,應該也還是把我當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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