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咨議局門口,邱文彬背著槍凝立不動,兩月集訓(xùn)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印痕,就比如最基本的站崗,旁人懶洋洋斜靠的時候,他卻始終保持著最標(biāo)準(zhǔn)的站姿。
“我說文彬,這里又沒有外人,歇會吧?!迸赃叺陌随?zhèn)戰(zhàn)友遞來一支煙卷,邱文彬搖了搖頭,目光扭向了寬闊的揚子江。
“瞧他那樣......自以為多大個人物似的,倒弄得我們不倫不類被罵了幾次。”
“我就想不通了,聽說被楊司令踢回來的都這樣!哥幾個你們說說,他們在那邊不好好賣命,跑回來咱們這邊顯擺什么?以為我們不懂站軍姿嗎?”
“人家楊司令對士兵還那么好,昨個還開始發(fā)雙餉了!換做我打死也不走,即使拿不到錢也不能干看著弟兄們流血?!?
旁邊傳來的譏諷之如同針尖般扎得邱文彬難受,劉家廟戰(zhàn)后他就和當(dāng)初被禁閉的益智社伙伴全部被踢回了武昌,沒想到回來后又因為出自右路軍被昔日的文學(xué)社同僚忌憚,最終分配來做看門、放哨這種雜事。
最讓他失望的是,首義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可這邊依然亂糟糟的沒頭緒,反倒是楊秋不僅把兩鎮(zhèn)梳理得井井有條,警察、民政、海關(guān)也早早派人接手。每次想到江對岸的昔日袍澤又是打劉家廟,又是小北伐,干得熱火朝天,自己卻在這里做新兵最基本的雜事,心底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要是自己還在42標(biāo),那會怎么樣呢?
隨著心底一身嘆息,經(jīng)過兩月捶打的腰桿似乎也漸漸軟了下來,就在即將想放棄的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傳了過來,他又猛地打起了精神,扭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昔日42標(biāo)書記官王安瀾。
“王大人,出什么事情了?這么著急?”
王安瀾認(rèn)得邱文彬,此刻也知道他是益智社老人,可惜對這種被踢回來的人他同樣沒有一點袍澤之情,一個軍人被老部隊踢出來還能算軍人嗎?語氣冷淡道:“沒什么大事,就是右路軍在武勝關(guān)打了個小勝仗?!?
又打勝仗了?!邱文彬心緒激動,沒想到劉家廟才過去兩天又傳來了捷報,連忙追問道:“是和北洋對上了嗎?”
“北洋?!你知道北洋是何等強軍嗎?”恰好這時邊上幾位士兵也圍過來追問,王安瀾沖了他一句后換了副臉:“是河南巡城營的一個標(biāo),何熙打得倒是不錯,殲敵四百余,剩下一千多號也都投降了、繳獲好幾千支步槍和大炮,還有一輛火車。你們要是想看過江去就是了,一點點小勝就鬧得鑼鼓喧天,陳何體統(tǒng)!”
殲敵四百,俘虜一千多,還繳獲那么多軍械輜重!這豈是小勝,完完全全就是一場大捷啊!士兵可不管王安瀾話語有多么嫉妒,對他們來說卡住了武勝關(guān)就說明湖北暫時安全了,所以也紛紛歡呼起來。邱文彬更是滿臉呆滯,恨不能立刻飛過江回到熟悉的大營,去看那邊俘虜成串的場面。唯有王安瀾見到大家高興臉色一變,匆匆向二樓跑去。
上了二樓他就看到黎元洪已經(jīng)剃了頭發(fā),腦殼上還閃著青光,暫時忘記了煩惱打趣道:“黎督剪去了辮子,到真像菩薩了?!?
“菩薩豈可妄,我這是剃發(fā)再修......學(xué)和尚坐苦禪呢?!崩柙槊饽X殼,問道:“靜波莫非是又來勸我?”
王安瀾連忙搖頭:“黎督都已經(jīng)去發(fā)了,我還來勸什么,倒是楊秋您該勸勸他了?!?
“楊秋?他又怎么了?”
“怎么?他都快把漢口掀翻天了!”王安瀾連忙把剛傳回來的大智門捷報重復(fù)一遍,說道:“先是劉家廟,再是武勝關(guān),此刻還大大方方打開漢口營門給士紳和泥腿子看繳獲的輜重軍械,俘虜更是擠滿了漢陽大營!要是等他那個小北伐結(jié)束,恐怕黎督您都要被他.......蓋過去了?!?
黎元洪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楊秋剛拿下劉家廟就果斷北上堵住了武勝關(guān),還將河南調(diào)來一個標(biāo)全殲了,動作之快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還有呢。”王安瀾見到黎元洪不說話,繼續(xù)扇風(fēng)道:“昨夜?jié)h川傳來了消息,岳鵬帶隊堵住了回來的41標(biāo)兩營,裹挾走了大半士兵,還把那邊梁氏兄弟的一千多號義軍收編了。此刻已經(jīng)兵分三路,第一路他親自帶隊往京山、襄陽而去、第二路走仙桃、潛江朝湖南岳州進發(fā),第三路直奔宜昌、巴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