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各謀出路

電報抵達(dá)段祺瑞桌上時，正值外面春雪紛飛，整個四九城都白茫茫一片。＂＂..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看完電報后，段祺瑞當(dāng)著陸建章和趙倜的面把電文往桌下一仍，怒道：“這個陳二庵，看著是個人才，大事上怎么會如此糊涂！”

從窗戶縫隙吹進來的北風(fēng)將電報紙吹到了門口，恰好傅良佐走進來，俯身撿起電報看一眼軍裝筆挺，胸口每天都掛著幾枚勛章，正在生悶氣的段祺瑞，靠近趙倜低聲問道：“周人兄，總長這是怎么了？”

趙倜和他是北洋武備學(xué)堂同期畢業(yè)生，兩人當(dāng)年還同拜在毅軍大佬姜桂題名下，后來因為他被保舉去日本留學(xué)才聯(lián)系少了，所以見是他連忙使了個眼色，指指手上的電報：“還能有什么事，信陽被人打臉了?！?

“信陽開打了?！备盗甲粝仁菄樍艘惶从媱澥且系饺虏艅邮值?，怎么一下子提前了呢？連忙翻看電報，等看完后臉色也有些變了，沒想到國防軍居然使出了用飛機撒傳單這招，幾千張傳單撒下去，原本就因為軍餉耽誤的第一軍還不知道要鬧成什么樣呢。

段祺瑞灌了口冷茶，抬眼見到他后氣呼呼道：“去，給陳宦發(fā)個電報！你是裁判處長，去申斥他一下，免得他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傅良佐不敢說話，其實他心里明白，惹他生氣的不是傳單，也不是信陽要求提前開戰(zhàn)的計劃，而是這位每天都穿戴整齊，軍功章幾乎從不離身的段總長看不慣陳宦。

自從袁世凱把北洋分為三軍后，北洋內(nèi)部誰不眼饞這三個軍長位置？北京和直隸這邊老爺子把持誰都動不了，所以爭的最厲害就是信陽第一軍和徐州第二軍。第二軍被段芝貴占了好位子，雖然人人都知道他是大草包，可誰讓這位“干兒子”深得大總統(tǒng)信任呢。加上張勛和倪嗣沖這兩條老狗，老爺子把持嚴(yán)實著呢，最后大伙都只能眼巴巴瞅著信陽。

但誰也沒有想到，老爺子先是把桀驁不馴的吳秀才弄上了8師師長位子，又調(diào)辛亥年才加入北洋的陳宦出任軍長，一下子就把他控制第一軍的想法給斷了，所以他連忙把王金鏡和靳云鵬弄上2師和5師的位子，聽說陳宦要人又把徐樹錚弄去當(dāng)參謀。

想到這些傅良佐就直搖頭，都火燒眉毛了，這位段總長居然沒放下這個心思，不管如何這封申斥電報是決不能發(fā)的，因為站在陳宦的立場上這么做是對的，時間拖得越長軍心就愈加不穩(wěn)，所以還不如早點搏一搏。但他又不好明說，只得用眼睛去看陸建章。

陸建章是北洋老人，北面的民黨十之八九都是被他打趴下的，所以民黨恨他入骨，稱他是屠夫，但他卻因為此事深得袁世凱賞識，也是房間里唯一敢勸阻段祺瑞的人。見到傅良佐一個勁使眼色，說道：“芝泉消消火，二庵這么做也是有些道理的。”

段祺瑞一項目無余子，但陸建章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嘆口氣道：“朗齋以為是我不想打嗎？我這也是沒辦法！梁燕孫這個鐵公雞，一上午我已經(jīng)給他打了三個電話要撥款，可他死死攥著錢就是不放手，還動不動就拿大總統(tǒng)來壓我，說要大總統(tǒng)點頭才行！可......?！彼秸f越氣，自打天津回來后袁世凱身體愈發(fā)差了，臥床不起連他都見不著幾次面，這種情況下還怎么開口去要撥款？眼看南邊楊秋煽風(fēng)點火越鬧越兇，日本貸款很可能就此黃了，英美倒是愿意繼續(xù)提供，但要價卻高了很多！要是南京真召開臨時國會啟動彈劾，那可就真是天大笑話了！所以他也焦急萬分，畢竟北洋倒臺他也沒好果子吃。,

陸建章陪著搖搖頭，袁世凱這么一病北洋算是癱了大半，梁士詒那點小心思誰還不知道？現(xiàn)在有錢就是大爺，沒了錢誰也玩不轉(zhuǎn)，可沒老爺子的話誰又敢動他呢？只得說道：“行了，你也別生氣了。正巧我也有事去見大總統(tǒng)，不妨我們一起說說這事，這個梁燕孫也是越鬧越不像話了?！?

段祺瑞想想抓起帽子和他一起走了，眼見兩人離開趙倜才松口氣拉住傅良佐：“節(jié)清（傅良佐字）老弟，兄弟知道段總長看得起你，所以有件事要托你幫幫忙。”

傅良佐和他交情不錯，連忙說道：“周人兄太可氣了，我倆的交情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趙倜瞄瞄四周說道：“豫西那邊最近出了股白狼的土匪，打家劫舍鬧的很厲害，張鎮(zhèn)芳三番四次要信陽出兵剿匪，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信陽哪還有兵抽得出，姜大人的意思是......讓我找總長說說，帶毅軍去剿滅亂匪。”

聽完他的這些話后，傅良佐臉上神色不變，但心里卻翻開了鍋。辛亥年陜西兵變，趙倜就帶毅軍16營赴陜西和民軍大戰(zhàn)潼關(guān)，最后打成平手不得不潼關(guān)議和，此次他雖然嘴巴上說要去河南剿匪，可河南距離陜西很近，眼見北面和中原即將大變，明顯是想借打土匪帶毅軍出走西北！

辛亥年時毅軍在陜西和湖北折損不少，但也還有二十個步營、三個馬營，再加兩個炮營號稱六萬人馬，是河南直隸這邊重要的防御力量，連袁世凱都頗為倚重，所以上次立軍銜時特意將姜桂題封為上將，他們要是走了......直隸就會空虛很多。但此事別說他了，估計就連段祺瑞都很難阻止。畢竟毅軍不同北洋，又有姜桂題這個大佬坐鎮(zhèn)，真要走誰敢攔他們？

見到他遲遲不說話，趙倜也知道這點心思瞞不過他，干脆一咬牙道：“節(jié)清老弟，既然你猜到了兄弟也不瞞你，如今時局艱難，咱也要給自己留條路不是。再說了，陜西就施從濱一個師，我去了那里也能增加實力，只要保住陜西，別管誰來都轉(zhuǎn)不進山西、直隸，豈不是一舉兩得。要是老弟你也有這心思，我這就去和姜大人說，讓段總長放你和我一起入陜?！?

傅良佐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當(dāng)初他脫離毅軍體系就是看到毅軍內(nèi)部太亂成不了大器，怎么可能再回去。但要他去勸段祺瑞放馬的事情也不敢立即答應(yīng)下來，只能表示盡量去說說。見到趙倜滿臉喜色離去，他心底卻不由自主的深深嘆了聲。大總統(tǒng)纏綿病榻，梁士詒攥著錢不肯撒手，段芝貴在徐州只知道撈錢，陳宦想做點事情卻又被段總長捏在手心里，北洋嫡系內(nèi)耗還沒解決，趙倜和姜桂題又要借剿匪把毅軍拉去西北！哎......眼見大難將至，這些人都要各自飛了，難道北洋氣數(shù)真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