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當陽光緩緩從海平面升起時,德國戰(zhàn)列巡洋艦分隊緩緩從迷霧籠罩的赫爾戈蘭島旁駛過,希佩爾將軍下令呂佐夫號戰(zhàn)列巡洋艦升起旗艦旗。
秉文也在同一時刻抵達塞德利茨號低矮的艦橋,哈坎艦長神色興奮眼睛通紅,看得出他應該是一夜沒睡。這種情況并非戰(zhàn)艦之福,但昨晚又有誰能真正睡著的呢?透過舷窗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呂佐夫號,優(yōu)雅地艦型、正來回轉動測試的炮塔,還有海風中獵獵飛揚的德國海軍旗。
戰(zhàn)艦已經(jīng)出海,無線電保持靜默,艦長也終于開口告訴軍官和水兵們將要經(jīng)歷怎樣一場戰(zhàn)斗。
航海桌前擠滿了軍官,哈坎看了眼站在最邊緣的秉文手指沿島嶼向前移到斯卡格拉克海峽,神情輕松:“潛艇報告,這片開闊海域中每天都有英國佬出沒,所以我們此次的任務非常簡單!去撓撓他們的咯吱窩,然后將他們引向......這里?!彼氖种竿T趹?zhàn)列巡洋艦對分隊后三十海里處,這是舍爾將軍帶領的戰(zhàn)列艦主陣,撮指為刀雙目精光大放:“或許戴維貝蒂將軍非常愿意再來一次?!?
戴維貝蒂這個名字無疑是塞德利茨號和所有德國大洋艦隊最痛恨的,多格爾沙洲海戰(zhàn)中正因為他的艦隊才功敗垂成,不僅造成布呂歇爾號沉沒、塞德利茨號也重傷幾個月不能動,還給德國海軍帶來嚴重的信任危機!隨著陸軍需要更多大炮和坦克,德國海軍已經(jīng)無力建造更多軍艦,甚至還因此導致急需的馬肯森級戰(zhàn)列巡洋艦速度放緩。所以無論是報一箭之仇還是為海軍贏回尊嚴爭取更多資源,此戰(zhàn)都不容有失。
雖然哈坎說的很簡單。但其中的涉及的戰(zhàn)術和佯動卻非常多,從出發(fā)開始靠輕巡洋艦迷惑敵人到最終的誘敵伏擊。稍有差池便是船毀人亡的結局。舍爾將軍是那種嚴謹甚至古板的海軍將領,能讓他拋出五艘戰(zhàn)列巡洋艦做誘餌可見已經(jīng)下了非常大的決心!從戰(zhàn)術看如果能成功誘使貝蒂的戰(zhàn)列巡洋艦分隊出來,那當他們撞上后面強大的主陣,尤其面對兩艘巴伐利亞級上16門可怕的380毫米艦炮后,根本沒有幸存的可能!
“艦長,呂佐夫號旗語,更換無線電通訊密碼!”
瞭望員的呼喊讓秉文雙肩一震,由于前往卡波雷托所以他并不知道哈坎后來是怎么做的,但這句話卻無疑表明楊秋不僅猜測準確,而且德國海軍已經(jīng)進行試探并得出結果!
哈坎似乎猜到秉文的想法。向他點點頭:“我只想說。德意志海軍必須感謝你的大膽預測?!避姽賯冦等坏赝鴥扇耍拦仓貜退斎盏耐茰y并由潛艇和巡洋艦試探多次得出結論后,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都變了!
“這只是運氣。”秉文不敢居功,學德國人微笑的攤開手表達自己只是好運時,斯卡帕灣內的英國海軍艦隊卻已經(jīng)悄然出航。雖然比平行世界晚了四個小時。但無處不在的英國特工們依然通過努力探明德國大洋艦隊已經(jīng)消失。這個消息對英國和皇家海軍來說無疑是震動的!當他們已經(jīng)習慣端著咖啡用俄國人提供的德國密碼本窺伺敵人一舉一動時,卻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對手已經(jīng)識破自己還設下一個圈套!
別說整整一支艦隊,就算被一艘戰(zhàn)列巡洋艦靠近英國海岸都將造成極大恐慌!,
出擊!出擊!
戴維貝蒂將軍帶著9艘戰(zhàn)列巡洋艦沖出斯卡帕灣,杰利科將軍龐大可怕的戰(zhàn)列艦主陣也緊隨其后,劈開波浪向斯卡格拉克海峽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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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嗚咽,來自法國的艾瑪號貨船緩緩靠上九龍碼頭。
譚人鳳和胡漢民焦急地望著水手放下舷梯,從歐洲涌入的難民如潮水般蜂擁而下,眼看人越來越少時兩個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舷梯盡頭。
筆挺的格子花西裝,歐式旅行帽??Х壬は浜脱澴右粯宇伾A舴ㄈ甑拿顸h俊杰汪兆銘帶著滿臉疲倦走下舷梯,他身邊還有一位同樣風流倜儻的年輕人,但胡漢民看他的目光卻頗為不屑。沒了袁世凱這座大靠山,一個公子哥能做什么?所以他只顧拉著前者問好:“季新,可算是把你盼回來了?!?
這語氣讓剛下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汪兆銘有些詫異,看向譚人鳳:“石屏先生。展堂兄這是?”
民黨退敗后不少人都隨孫逸仙遠赴南洋海外,譚人鳳雖說避居湖南老家但也時常在兩地走動,所以很清楚目前民黨的情況有多糟。尤其在中日大戰(zhàn)后楊秋地位愈加不可動搖,西南和中原大地掀起的土改風又讓國社越來越穩(wěn)固,眼看翻盤無望不少人干脆當起愚公不問世事,或干脆回國假借搞實業(yè)的名義偷偷投入國社門下。
五年前還大有橫掃天下氣勢的民黨如今已經(jīng)殘花凋零江河日下,除伍廷芳、蔡元培和章士釗還在死撐門面外,只有北京的廖仲愷還算后起之秀中較為出色者,至于原來軍中幾位在中日戰(zhàn)爭后也紛紛改投國社。更氣惱的是,那些人才剛轉臉,就一副不屑為伍的摸樣,開口閉口都是楊秋和國社,連給他們寫信問好都愛理不理,好幾個連拆都不拆就直接寄回來以示徹底隔斷。
唯一一位還在堅持的就是剛被發(fā)配萬里之遙的李烈鈞,但區(qū)區(qū)一個營長又能做什么?想起當初武昌群雄聚義也就剩那么寥寥幾位,譚人鳳長嘆口氣心寒道:“哎......季新有所不知,克公怕是不行了?!?
“怎么會這樣?前些天書信里不是還好好的嗎?”汪兆銘暗暗撓頭,暗道自己回來得還真不是時候。雖然他知道黃克強避居香港后身體就很差,加之民黨衰敗眾人倒戈,心情郁結導致長期臥床不起,但卻沒想到這么快就開始惡化。聽聞這個消息哪還顧得上寒暄。叫來黃包車就準備趕往黃府,可袁克定卻因為身份加之也有些畏懼。所以避開先回飯店休息。
三人抵達黃府后,只見徐宗漢坐在床邊眼窩紅紅,床上當年身材高大為革命奔走疾呼的克公如今臉頰消瘦,眼窩深陷,頭發(fā)更沒剩幾根。靠背的幾個大枕頭邊堆滿了書籍,目光有些呆滯,看兩人這幅摸樣應該是夫妻間鬧了些別扭。見到三人徐宗漢連忙擦擦眼角起身讓座,黃克強臉上也多了幾分生氣,尤其見到汪兆銘后更眼睛一亮:“季新回來了,還不快倒茶。”
“克公......?!币娝@幅摸樣。汪兆銘也難掩心緒拉住他枯瘦的手一個勁自責:“兆銘來晚了。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