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段往事湯覺頓也暗暗自得，連忙拱手說了幾句客氣的謙虛話。

車子很快抵達(dá)市府。因為這里原本是滿清時期的徐州縣衙，所以好多老人至今管這里叫縣衙門。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四周早已擠滿從各地趕來的佃戶長工，這些人大都是想?yún)⒓右泼褓€一把，從此改變貧苦人生的，可一紙契約卻害得他們無法擁有自己的田地，所以很多人都面帶怒氣。得知南京派人來的消息后立刻把市府圍了起來，見到戴季陶和董用威下車，幾位老人更是哭著帶頭跪倒在地：“欽差大人要為我等做主??！”

“請大人做主?！?

黑壓壓一片跪倒在地的人頭讓湯覺頓頭皮發(fā)麻。雖說這事和他沒關(guān)系，他其實是支持《移民土地法》的，但事情畢竟發(fā)生在自己為官的地區(qū)。而且這么一跪，就意味國社和共和黨算是卯上勁了，想到如日中天的國社，想到楊秋殺伐果斷的性格，再想當(dāng)初極盛一時的民黨都被搞得差點崩潰，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快起來，大家快起來！”董用威也沒想到事情會對峙到這個程度，可見土地兩個字對農(nóng)民的誘惑力有多大，所以和戴季陶扶起幾位老人后，立刻站上門口石墩大喊道：“大家都起來！如今是民國了，不時興跪拜。最近的事情南京已經(jīng)知道，所以派我們先來了解情況，此事定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答復(fù)，都起來吧。”

郝崇文也跟著大家站了起來。由于郝家老三在部隊當(dāng)兵，所以大伙就把他給推舉了出來當(dāng)代表。一來是想有個當(dāng)兵的靠山，二來本身郝崇文平日也深得四鄰贊許，反倒是他自己腿有些抖。這可是南京的大官啊！雖說三弟在部隊，可萬一人家不給面子咋辦？惶恐中他和十幾位佃戶代表被邀請步入市府，可當(dāng)看見自己的東家陳老爺和鄉(xiāng)紳代表正在給南京大員行禮，還有說有笑，頓時心往下沉。

會談地點就在昔日的縣衙大堂內(nèi)，幾張桌子拼在一起后董用威三人先坐下來，等雙方落座后才斯條慢理拿出紙筆放在桌上。見他這幅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士紳代表個個面露喜色，以為這是故意大事化小。郝崇文心更沉了，如今一界之隔的山東已經(jīng)傳出幾十萬人按手印北上東北的消息，他們這些蘇北苦哈哈誰不急?。∪f一因為去晚田土都被山東人分光了咋辦？可他又不敢直說，只得耐心等待。

董用威做好準(zhǔn)備后和戴季陶對視一眼，見到后者點頭先不問對峙，直接攤開手：“我要先看契約。”

士紳們哪敢怠慢，紛紛把帶來的包身契和佃戶租契等契約拿出來。董用威在美國學(xué)的是法律，戴季陶對法律也深有研究，就連湯覺頓都學(xué)過法律，所以傳遞看完這些契約后他心底暗暗嘆了口氣?，F(xiàn)在可不是六年多前了，民國已經(jīng)逐步走上正軌，輕率拿起槍桿子只會導(dǎo)致更加不穩(wěn)。何況契約都是有效地，唯一要說有什么不合理的就是時限長、違約后賠款數(shù)量巨大。簡單說，一份最基本的長工包身契長達(dá)幾十年，除了生老病死外基本沒可能中途脫離東家，至于中途離開賠償.....要是能拿出這筆錢誰還愿意去東北拼命呢？

原本兩人還想從這上面找出蹊蹺，但現(xiàn)在看這條路是行不通了，畢竟契約都是自愿簽署的。所以兩人快速對視一眼，耳旁同時升起楊秋臨行前的話。

“不是讓你們解決糾紛，是讓你們?nèi)サ於▏野倌昊鶚I(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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