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以后再也不用跑龍?zhí)琢恕?

“不要怪徐衍，人都有私心。不是誰都能像年輕時候一樣燒血條兒的?！?

秦淮的小虎牙尖尖的，“我的血條兒還沒燒干凈。當(dāng)時我辛辛苦苦拍的第一部片子就給禁了，我到處找人理論。我老師勸我說，‘秦淮，壯士斷腕，聰明一點。’我不肯，就跟他散伙了。我沒想到他竟然還肯幫咱們，幫完了，勸我說人要圓融?！?

他笑了一下：“他說得挺對的，可年輕人那么圓融干嘛呢。”

“你知道蘇傾請我的時候，說什么把我打動的嗎？”

顧懷喻說：“什么？”

秦淮回憶蘇傾當(dāng)時的神態(tài)，街邊露著光的防曬傘，塑料桌上安靜注視著他的女孩兒，眼睛里有一片從容的光。

“她說，你們已經(jīng)在最低點了，不怕輸?shù)粢律选Ｎ蚁?，那我還怕什么。”

顧懷喻在煙霧繚繞中淡淡笑著。

蘇傾骨子里有股軸勁兒，就像他見過的一種走路的機械人玩具，無論前面有什么擋著，都堅持而不知疲倦地邁腳走著。

他憐她，敬她。

沉迷于她。

秦淮長嘆一聲，放空：“你拍部戲，媳婦兒都有了。我呢，哎，兩手空空?！?

顧懷喻笑了一下。半晌，利落地掐滅了煙，打開手機：“我在山居看上一棟別墅，你看看戶型。”

《離宮》最終是以秦淮上學(xué)時的導(dǎo)師、電影學(xué)院吳教授實名推薦作品的名義被最大的網(wǎng)播平臺買下，順利逃過了審核的大剪刀，三個月后就悄悄上線，首日更新六集，此后周更兩集。

上線第二天，蘇傾用電腦進入網(wǎng)播平臺，在電話里聽著纖橙的負(fù)責(zé)人抱怨：“位置太偏了，連一個海報也沒有?！?

她的目光迅速掠過成排的影視劇推薦，在左下角的角落里，找到了不起眼的《離宮》。

“同期有三個古裝劇，都是大熱劇，壓得我們抬不起頭。播放量太慘淡，我們就不能周更了。你問問你們公司有沒有辦法，不行我們準(zhǔn)備買熱搜了。”

蘇傾點開封面，看到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條評論，大多是“踩”：

“原著好好的耽美改成情，看了一眼簡介就看不下去了，光腚牛掰，你國國情666”

“我就是來看船戲的，快進了五集也沒有，委屈，走了。”

“我靠這女皇臉?biāo)⒌锰琢?，大半夜嚇?biāo)牢伊?。怎么不請個年輕漂亮的女明星演啊。”

“色調(diào)好暗啊，服裝怪怪的。”

“只有我覺得男主角挺帥的么，但是后期要被強上啊啊啊接受無能，懷蓮你為什么不去演一些正經(jīng)劇呢～”

蘇傾說：“好，我想辦法聯(lián)系一下?！?

“酒香不怕巷子深”在娛樂圈不適用，一般情況下，新劇上映，男女主角的經(jīng)紀(jì)公司是要出大力氣宣傳的。

可是不論是纖橙、羽煬國際、顧懷喻的工作室還是已經(jīng)變成個體戶的李麗芳，都沒有一呼百應(yīng)的能力。顧懷喻甚至連微博都沒有開通。

蘇傾專注地坐在電腦前，又把那幾條評論仔細讀了一遍。

她們的頭像是一些當(dāng)紅男明星和可愛的漫畫少女，id后面跟著的后綴“99”“00”“02”，暗示著第一批看《離宮》的很可能是一批低齡的、還在上學(xué)的女性觀眾。

她忽然想起顧懷喻對領(lǐng)導(dǎo)說過的那句話：“定位錯了?！?

定位確實錯了。

蘇傾腦中浮現(xiàn)出不久之前瀏覽到微博用戶年齡分布表，大部分用戶與這些觀眾是重合的，如果一個不喜歡這種風(fēng)格，一百個也一樣不喜歡。

如果用時下流行的熱搜宣傳，很可能會激起觀眾的逆反心理。

她把這幾條評論和用戶id拖進進excel里，飛速地做了個簡單的表。微信發(fā)了一行字：“先不要買熱搜了。”

對方很驚奇：“你們有辦法啦？”

“是?！?

她給“一條魚”撥了個電話，原作者也在垂頭喪氣地刷著評論：“我看見了，還有好多讀者發(fā)私信罵我，說我見錢眼看，bl改bg黑心錢也賺。都是沒看劇就開始罵的。別提啦。”

蘇傾停了一下：“你是學(xué)策劃的嗎？”

“一條魚”來了精神：“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么？”

蘇傾說：“怎么樣可以讓《離宮》先在審美挑剔的觀眾群體里打出知名度？”

“……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有點兒……”

蘇傾垂下睫毛，拿筆記了一下，看了看，柔和地說：“試一試吧。”

下午，《離宮》內(nèi)頁增加了一句巨大加黑的宣傳語：“電影學(xué)院副教授吳玉實名推薦作品，東方版阿離萊特《離宮》?！?

同時，知名的文藝青年論壇“天藍bbs”中出現(xiàn)一條語氣譏笑的帖子：“還記得當(dāng)年千人嘲的《秦宮秘辛》嗎，撲街蹭熱度號稱自己是東方版阿離萊特?！?

“阿離萊特”是最近大熱的一部歐洲神話電影，以瑰麗的色調(diào)和高藝術(shù)性獲得討論度，但因為劇情松散，只有天藍色這些審美比較刁鉆的用戶，對這個關(guān)鍵詞敏感。

大家點進去看，樓主放了一張男女主角對視的劇情截圖，一張宣傳海報截圖，還有一張歷史愛好者抗議《秦宮》污蔑歷史人物的新聞截圖。

“就是那個篡改歷史，把秦皇漢武寫成精蟲上腦同性戀的奇書，拍劇了。閑著無聊看了幾集，辣眼睛，耽美改重口味情，女皇和小白臉相愛相殺的惡俗故事，真的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男主角十八線，女演員居然是老牌玉女，flop到這種程度了，真可憐?！?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