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地伸臂抱住他。

“怎么了？”

“我還以為我死了?！?

y用力地揪了一把她的辮子，還把它惡劣地塞進她領(lǐng)子里。

抱著她的時候，他冷眼看著客廳那一大缸熱帶魚，電子手表轉(zhuǎn)過來，狠戾而無聲地切掉了一切工作聯(lián)系。

“下次再忘記充電我打你的屁股?！?

蘇傾從衣服里鉆出來，歪著頭探詢他的神色：“一會兒想吃什么？”

看著他的時候，他把頭扭向一邊。

“……魚子醬三明治?！彼f話的時候還有些氣悶。

“好的?！彼岩路f還給他，“穿上，你后背全濕了?！?

y接過來撂在一邊，極輕地哼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這次徹底耗盡電量損傷到了電池的緣故，蘇傾這晚提早進入了休眠狀態(tài)，只來得及說一聲“唔，晚安”就閉上了眼睛，y沒有叫醒她，拉了拉被角，懶散地伸長手臂旋滅了臺燈。

第二天清晨，蘇傾是“嘩”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的，她攥著被角，睡裙的肩帶從一邊滑落下去，她側(cè)頭呆呆看著窗外已經(jīng)升到半空中的太陽，不敢相信她的定時沒有生效。

她睡過了，生平第一次。

這動搖了她精密金屬的骨骼，純粹運算的大腦，動搖了她作為人工智能的全部。

“快，y?！彼艔埖鼗沃赃叺娜?，“你遲到了！”

床上五官深邃的青年置若罔聞地裹著被子翻了個身。

“對不起，”她臉上尚殘存著茫然的暈紅，屈腿跨過他快速地爬到了另一邊，跪在柔軟的床墊子上，繼續(xù)堅持叫他，“我不知道為什么沒能及時醒過來，但是你現(xiàn)在必須……”

y讓這嘰嘰喳喳的聲音鬧著，終于皺了皺眉頭慢吞吞地坐起來，他伸手一摟，勾著她的帶子，親吻她的肩膀：“昨天晚上我把你的鬧鐘關(guān)掉了。”

“……”蘇傾望著空氣怔了片刻，又飛快道，“可是現(xiàn)在距離法定上班時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這兩天我不上班?！彼f著拽著她的手臂再次躺了下去，她的手被他握著隨意地擱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短促有力的心跳。

“你休假了。”蘇傾覺得自己是很高興的，像是在舊衣服的口袋里忽然摸出一塊糖那樣的高興，她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任他那樣握著。

她也躺下來，在這個溫度適宜的清晨的房間里，被透過窗簾的陽光照射著，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全。

“你想吃鰻魚飯嗎？或者金槍魚壽司？”

“今天怎么是日式風(fēng)格？”y的聲音懶懶散散的，帶著一點輕微的鼻音，竟然異常性感，“要不要我打電話給秋原，讓他到家里來玩?！?

“好呀?！碧K傾語無倫次地說，“我已經(jīng)，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y笑了一聲，單手把表盤撥正，睡眼惺忪地舉到眼前來。

不過沒等這個電話撥出去，一個電話搶先接了進來，蘇傾不知道這其中的變換，還耐心地等待著。

y半天都沒有講話，她聽見他不太平靜的呼吸聲。

“我請假了?！彼涞貙﹄娫捘沁叺娜苏f，“病假?！?

蘇傾遲疑地扭過頭去，等了半晌不見他接下一句，她咬了咬牙，眼眸一閃，電波信號發(fā)出，悄悄地接入了他的電話。

“你最好還是過來一趟吧?！蹦莻€人有些焦躁地提醒，“三天后‘現(xiàn)實夢境’正式發(fā)行，有關(guān)于你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在內(nèi)網(wǎng)上傳得沸沸揚揚?！?

“……什么消息？”y的聲音亦壓得很低。

“錄像，超市的錄像和軌跡記錄?！?

這個電話中途就被另一個強信號截住并入侵了：“y，你聽好。”

那邊傳來陳部長急促的命令，“無論你現(xiàn)在在哪里，半個小時內(nèi)來我的辦公室?！?

電梯按鈕被锨動，金屬按鈕倒影出修長食指的影子。青黑色的西褲，一塵不染的窄頭皮鞋，擁有模糊倒影的冰冷大理石磚。

同時上電梯的還有一群警察，他們身穿藍(lán)黑制服，后褲腰上別著警棍。自上電梯來就保持沉默著，只剩腰間鐐銬晃動的輕響。

這是部可容納二十人的膠囊電梯，像一枚子彈迸射向上，直擊巨型摩天大樓的頂端，觀賞玻璃外，是蒼藍(lán)的天穹和白色云朵。

玻璃有淡淡的倒映，y借這倒影抬手正了正領(lǐng)帶。

“叮——”他漫步而出時，兩側(cè)的警察給他讓開一條道路，他在無數(shù)雙眼睛無聲的注視中，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安德烈斯先生，”一個警察終于在背后開口，“請留步?！?

y的步子頓住了。

“我們懷疑你利用公共資源進行違禁實驗?！?

“違禁實驗。”y慢慢地旋過身來，雙手仍插在褲子口袋里，輕快而不敬地重復(fù)一遍，“有證據(jù)嗎？”

“我們在您家附近，發(fā)現(xiàn)疑似sp機器人的蹤跡，但經(jīng)過專家比對，那似乎不僅僅是sp機器人，安全部部長金先生，對此極為重視。”

為首的警察手里展示的平板電腦上無聲地放映著火星四射的畫面，瘦弱的女孩被壓在地上，隨后徒手掰斷了扼住她脖子的機械臂，一骨碌爬起來，從半人高柵欄門的麋鹿一般翻越過去，消失在夜色盡頭，現(xiàn)場的電線發(fā)生了自燃，四處彌散著火星。

“就是這個東西？”y的瞳孔微縮，默然看完了視頻。

他平靜地說：“我負(fù)責(zé)的項目即將發(fā)行，其他競爭對手想要偽造視頻制造混亂不算一件難事。您難道忘記了幾年前的華南虎事件事件嗎？一個農(nóng)民利用祖?zhèn)鞯睦匣⑴f掛歷拍出了令專家難辨真?zhèn)蔚恼掌?，這種證據(jù)本身并不具有說服力?！?

“正是因為考慮游戲部的特殊影響，調(diào)查過程對公眾保密。”那位警察笑笑，“希望您能停止一切工作，配合我們進行調(diào)查?！?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