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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無價之寶

張杏林怔怔地看著桌上的支票,腦中一片空白。

說實話,他甚至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

不像后世,醫(yī)保深入每一個家庭,尿毒癥雖然依舊是讓人恐懼的存在,但最起碼還有希望。

就算不能換腎,透析在相對低廉的治療費用,以及醫(yī)保的保障下,也是可以被大多數(shù)患者所承受的。

但是,在這個年代,尿毒癥對絕大多數(shù)家庭來說,基本就是宣告死亡了。

每個月四五千元的透析費,再加上藥費,等于絕望,很多人也只能趟在床上等死。

更不要說,這三個無依無靠,只有十六歲的孤兒了。

說實話,張杏林對于三個孩子的幫助已經(jīng)超出了“醫(yī)者仁心”的范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和憐憫,更有些自私的想見證一個奇跡。

董秀秀來到醫(yī)院,并查出是尿毒癥的時候,已經(jīng)進入到了雙腎衰竭的末期,錯過了藥物控制的最佳時間,只能靠透析或換腎來維持生命。

當時,張杏林看到這個病例,認為這個女孩已經(jīng)沒有生還的希望,高昂的透析費用更不是他們負擔得起的。

盡管很是同情,但是,身為大內(nèi)科主任,這樣的病人他見多了,也麻木了。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三個小孩是怎么堅持了大半年的。

也許正是這種無依無靠,才使得他們迸發(fā)出遠超成年人的力量和信念。

大半年與病魔抗爭的過程,也是張杏林心理上轉變的過程。

他從看慣生死的無力,到她還活著的疑惑;從帶著欽佩的驚訝,到最后...張杏林已經(jīng)習慣他們的出現(xiàn)。

并認為這是他冰冷職業(yè)生涯中,最有溫度的一抹光芒。

三個孤兒...不認命的活著!

他希望能看到奇跡,甚至渴望看到奇跡。

張杏林甚至覺得,三個孩子的經(jīng)歷可以拍成電視劇,發(fā)到新聞里,去激勵更多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張杏林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只是隨口一說的三十萬,居然會真真切切地擺在他的辦公桌上。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兒來的???”

這是張杏林,甚至任何一個普通人,腦海中會出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

這個疑問,對于恩人一般的張杏林,李鑫沒有任何隱瞞。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家公司的網(wǎng)絡漏洞,然后他們就給了我們?nèi)f。”

這個回答讓張杏林錯愕的同時,又生出另一個疑問。

三十萬啊!哪會像他們說的那么簡單?

三十萬在哈市,可以買兩套嶄新的高層樓房,足以讓一個三口之家從一窮二白,榮登富人的行列。

是說給就給的?

出于更加不踏實的擔憂,張杏林必須要刨根問底。

而李鑫也并沒有吝嗇辭,詳細的從十萬懸賞到最后咬死的三十萬。

其間,李鑫亦難掩炫耀和自得的激動心情,一切溢于表。

他天然地認為,這是他的能力換來的,了不起的能力!

好像在對張杏林道:“看我厲害吧!?”

可是,聽在張杏林這個成年人耳中,純粹就是弱智,是胡鬧!

對于張杏林這個成年人來說,這個過程,完全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雙方達成更為友好的協(xié)議,更不至于上升到涉嫌勒索的危險境地。

堪稱拙劣。

做為一個正常人,張杏林很清楚,不管這種行為是否觸犯法律,從道德的角度來說,這么做是不對的,也不恰當!

可是,對也好,錯也罷,已成既定的事實。

最終,張杏林什么都沒說,只是有些艱澀的吐出一句,“好啊...”

“秀秀的希望.....”

“更大了?!?

是的,張杏林沒有說什么。

也許,他應該建議李鑫把錢給三石公司退回去,然后,再用一個坦誠一點的方式重新談判。

哪怕是賣可憐,求著他們施舍。

可惜,張杏林無法做出這樣的正義與糾錯,因為他不敢把秀秀的生命賭在一個商人的憐憫上。

這一刻,他也是自私的。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xiàn)了。

“三十萬....換腎?”

“不夠......”

“不夠!?”得到張杏林的這樣的答復,讓李鑫和許晨體驗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

李鑫直接就急了,“不是您說的嗎?不是三十萬就夠了嗎!?”

“你們別急。”

張杏林干脆起身關上診室的門,面容嚴肅地做回座位,“三十萬,僅僅只是手術的費用?!?

李鑫急道:“對?。∈中g不就行了嗎?”

只見張杏林無語苦笑,“哪有那么簡單!”

看著那張支票,依舊覺得不真實,“你們當初問我怎么能救秀秀,可換腎對秀秀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并沒有細說,只告訴你們手術費就得三十萬。”

“但是,從醫(yī)學的角度來說,換腎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不但包含手術,還有術前的身體調節(jié),術后的抗排異措施。而且,一旦換腎,秀秀將長期服用抗排異的藥物,這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李鑫聽到這兒,瞪著眼珠子,“沒關系啊!我馬上就出師了,到時候,我能掙錢給秀秀看?。 ?

“這就......”

張杏林真的不忍心打破一個十六歲小男孩兒的幻想,即便李鑫可以負擔術后的費用,可是...還有一大筆費用他沒說,那就是腎源!

正常來說,中國的器官捐獻是無償?shù)模侵皇抢硐胫械臓顟B(tài)。

腎源的數(shù)量遠沒有等腎源的人多,所以不花錢拿到免費腎源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能寫)。

“罷了!”張杏林長長一嘆,沒再多說什么,“這樣吧....”

看著桌上的支票,再怎么說,這也是那個小女孩唯一的希望。

看著李鑫和許晨,“我先報上去,排隊尋找匹配的腎源,也許有機會排到也說不定?!?

“萬一碰到合適的腎源,再想辦法考慮別的問題也比現(xiàn)在的情況要好,畢竟大頭兒已經(jīng)解決了不是嗎?”

張杏林只能朝樂觀的方向去想,盡管他知道,實際費用要比這高得多得多。

李鑫卻不想這些,聽罷欣喜若狂?!爸x謝你,張叔!”

張杏林擺擺手,“沒必要?!?

突然嚴肅地提醒,“在找到腎源之前,該做的透析還是要做的。明天記得帶秀秀過來,也別忘了蓋章!”

送走李鑫和許晨,張杏林有些五味雜陳,老天爺是不公平的!這是他從醫(yī)三十年悟出的真理。

正想著,腎內(nèi)科的主任馮大夫敲門。

張杏林見是他,登時一笑,“進來!老馮,有事兒?”

馮主任手里拿著病例,笑著上前“張主任,有這么個事兒,得您給批一下?!?

張杏林接過病例,開玩笑道:“疑難雜癥?要是請我來當活菩薩,那咱可說好了,我沒錢!”

馮主任一窘,還真是請大主任來當活菩薩的。

尷尬道:“這個比較特殊?!?

張杏林無奈,“哪個不特殊呢?”

憑主任急切道:“最近,門診接了一個貧困大學生,雙腎衰竭。孩子才21歲啊!挺可憐的?!?

“可是,家里條件太不好了。父母都是慢性病,失去了勞動能力,還有兩個妹妹在上學,實在負擔不起醫(yī)療費?!?

“您看......”

張杏林接過病例詳細地看了看,最后有些艱澀地遞還給馮主任。

“這樣吧,跟院里打報告,院里說減免多少就減免多少。按程序來,批下來應該不難?!?

馮主任雙手接過,猶豫了一下,“張主任,您看咱們大內(nèi)科...”

張杏林微微皺眉,沉吟了一會兒,“科里給解決20%吧!老馮,你是知道的,這樣的病人很多,科室就那么一點經(jīng)費?!?

老馮點點頭,知道這已經(jīng)是張杏林給了很大的面子了,換了下面的醫(yī)生來要,也許都要不來這20%。

他更知道,張杏林也難,每天像這種病人來醫(yī)大一院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們能治病,但不能治窮,救不過來的。

欣喜道:“那行,我替這個孩子謝謝您!”

張杏林依舊是習慣性地擺了擺手,那一揮之間,有著數(shù)不盡的情緒。

麻木...無奈...憐憫...還有冷漠!

董秀秀可以解決一半兒,而貧困大學生只給20%,張杏林又一次沒有做到公平和正義。

可是,無關誰更可憐......

事實上,這世上可憐人占了大多數(shù),張杏林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因為人性是沒有公平可的。

......

——————

出了醫(yī)院的李鑫和許晨,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憂傷。

秀秀有希望了,可是希望的正前方...依舊不是光明。

“咋辦???”

許晨愁苦著。

名義上他是三兄妹中的老大,可是事實上,許晨性格里并沒有李鑫的那股剛強,李鑫才是三個人里的老大。

此時,對于許晨不像疑問,更像宣泄的的疑問,李鑫沒有作答,悶頭走路,想著自己的事兒。

“你說話??!30萬不夠,咱上哪弄錢去?”

李鑫依舊不說話,他也在想去哪弄錢的事情。

這時,許晨建議道:“要不...再管那個三石公司多要點?”

李鑫猛的瞪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可是許晨也不敢再說了。

直到兩人已經(jīng)離開醫(yī)院很遠,李鑫似乎下了什么決定,突然道:“這事你別管了,我來想辦法。”

許晨皺眉,“什么叫我別管了?”

李鑫則是不耐煩,“這樣,你去福利院把章蓋了,晚上回去咱再商量,總行了吧?。”

許晨,“那你呢?你不和我去?”

李鑫急了,“我回家看看秀秀,不行?。俊?

許晨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結,和李鑫分開,去福利院辦事了。

而李鑫......

李鑫并沒有回家看秀秀,看有什么用?。坑植荒芑蠲?!

獨自來到學府路的163中學,趁著門衛(wèi)大爺不注意,翻墻進了學校。

摸到四層的電腦室,輕車熟路用ic卡捅開了門鎖,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

這里是三個人的據(jù)點兒,電腦室里有兩臺教學主機是可以撥號上網(wǎng)的。

平時,他們就是像今天這樣,偷偷地摸上來,一呆就是一夜。

尤其是冬天,學校的暖氣比家里要暖和些。

也就是那天,為了保險起見,才跑到網(wǎng)吧和三石公司聯(lián)系。

而且,電腦室在四樓的最里面,平時很少有老師往這邊過來,所以至今還沒被發(fā)現(xiàn)。

李鑫悄悄地把窗簾拉上,反鎖了門,這才打開電腦,撥號上網(wǎng)。

坐在電腦前,開始醞釀起一封郵件。

如果有人在他身邊,就會發(fā)現(xiàn),郵件是發(fā)給微軟總部的。

別忘了,李鑫還有一個漏洞可以換錢。

那個關于ie的重大漏洞,比《傳奇》的漏洞更值錢。

只是,李鑫其實不傻,他甚至比許晨和董秀秀更成熟,懂的更多。

尤其是那天給林晚簫打完電話之后,他更加清楚,立法不全的只是中國,韓國也好,米國也罷,或者說《紅月》也好,ie也罷,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威脅的,弄不好就是惹禍上身。

包括威脅三石公司,他也清楚是在玩火!

可是,他沒辦法。

至于這件事,只能他自己做,不能帶上秀秀和許晨。

————————

時間...

倒退回兩個小時之前。

章南掛斷和齊磊的電話,莫名一笑。

對于闖進辦公室的老董校長和王興業(yè)視而不見,獨自想著事情。

王業(yè)興還沒看出章大校長心思不在這里,還在自顧自的埋怨。

“開春新教學樓就要開工,西、南兩排校舍都沒了,三四十個班,咱往哪兒安排?”

老董則道:“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食堂的承包已經(jīng)退了,學生宿舍也能改教室,勉強放得下了。就是擠一點,但也不是不能將就?!?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咱們太缺老師了!”

把一個表格推到章南面前,“小章,這個學期,高中三個學年又擠進來五個班借讀生?!?

“你這名聲打響了,可是咱們根本不配套啊,吃不下去!!”

兩個人正說著,卻是章南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賈桃芳...我怎么把他給忘了呢?”

“嗯?”

老董和王興業(yè)一滯,章南說什么呢?

“賈...賈什么?”

章南這才回過神來,笑著道,“沒什么,想起一個人?!?

兩人呆愣,“誰???”

章南,“以前哈三市的一個同事,叫賈桃芳?!?

似有追憶,“很有意思的一個老師?!?

“哦?”

要知道,章南很少評價誰,更用不上“很有意思”這個詞。

老董來了興致,干脆坐在沙發(fā)上:“怎么個有意思法?好老師?”

章南笑的更為意味深長,“對于學生來說,他是個好老師,沒有任何疑問。不過,對于學校和家長來說,那就不一定了?!?

“他應該是三中校史上,最有能力也最奇葩的一個老師,把一個普通班帶的差點超過尖子班?!?

“可惜...只帶了那么一屆?!?

老董和王興業(yè)更為不解,“這是個啥說辭?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再說,怎么就帶了一屆?”

章南,“那一屆,他的班有17個過清北錄取線的,沒比尖子班少多少??墒?,他們班報清北的,就7個人!”

“......”

“......”

兩個副校長異口同聲:“分估低了???”

這在這個年代是正?,F(xiàn)象,先報志愿后高考。時不時有那么幾個超水平發(fā)揮的,扔出一個爆炸成績卻報了個一般的學校。

而章南的回答是,“不是!他那個班,都知道能出十幾個清北?!?

解釋道:“是這么回事兒。”

“他這個人,屬于因材施教的極致。調動學習積極性、挖掘學生優(yōu)勢的能力,劉卓富和汪國臣和他根本就沒法比,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

老董和王興業(yè)一聽,登時驚了。要知道,小劉老師和小汪老師那真的就是優(yōu)秀教師的典范了。

“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

章南無語地白了二人一眼,“眼界放高一點,咱們說到底還只是一個縣級中學,外面好老師多得是?!?

兩人點頭,“您繼續(xù)?!?

章南:“賈桃芳這個人吧...水平高是高,在三中都是拔尖的。可是他有個毛病,就是太因材施教了。”

“他不會建議學生按分數(shù)報志愿,而是按學生的喜好和潛力,挑最適合的給出建議。”

“而他們班的學生對他又是信任到了極點,結果就是他那個班,想去清北的就7個。剩下的明知會超分兒,也按個人意愿和賈老師的建議走專業(yè)了?!?

“這......”老董和王興業(yè)對視一眼,這你還真沒法評價對錯了!

對于學校和學生家長來說,對清北的執(zhí)念那就不用說了。尤其是這個年代,幾乎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再說了,清北是啥?那是一個高中的門面,也是一個家庭的門面?。W校和家長當然希望孩子去清華北大,光宗耀祖。

可是,實話實說,報志愿是很大的一門學問,尤其是在國內(nèi)。

清北也許適合大多數(shù)人,但真的不一定適合所有人。

那些因為報錯志愿,或者腦袋一熱,耽誤終生的事情,比比皆是。

老董苦笑,“那這老師夠可以的?!?

只見章南一攤手,“所以啊,他被家長給告了。”

“明明能去清華的分數(shù),結果孩子死活不去,報了別的學校。最后,家長把怨氣自然就發(fā)泄到了老師身上,那事兒鬧的挺大的?!?

“再加上,他在三中的人緣不太好,最后賈桃芳就呆不下去了,調走了?!?

下意識看了一眼電話,“沒想到,他到了163中學,還能弄出點幺蛾子?!?

說著話,章南找出一個有年頭兒的電話本兒,翻找了好一陣,才找到一個電話號碼。

按照上面的老號碼打了過去,是一個家庭座機號。

幸運的是,賈老師并沒有換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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