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是父親早年放蕩不羈,曾經(jīng)和一個女子相戀,那個女子身份貴重,因故不能和父親在一起,父親只能忍痛將自己和弟弟抱回來。
那個女子和父親未曾有過婚配,這她一直知道。
但是她以為,父親應(yīng)該是愛那個女子至深,以至于對自己和弟弟愛屋及烏,至于什么嫡庶身份,這對行事不羈的父親來說,自然不是什么要緊的。
更何況,父親也沒其它子女。
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她可能錯了。
父親竟然為了一個丫鬟,而直接道明了她身份的不堪。
霍迎云咬著唇,攥緊了拳頭,她開始想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到底是哪個?
偏生就在這個時候,霍迎峰過來了。
霍迎峰臉上泛黑,一看便知道心里不好受,想想也是,估計現(xiàn)在正憋屈著呢。
她微微側(cè)首,看著霍迎峰,同情地嘆了口氣:“真是想不到,原來香嫵竟然做了父親的妾,枉你還這么惦記著她?!?
說著,她又安慰霍迎峰道;“罷了,這種女人,你也不必多想了,人家飛上枝頭做鳳凰,如今竟是比你我更為——”
可是她話說到一半,就見霍迎峰正睜著泛紅的眼睛瞪著自己,像是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牛。
她一驚,身子險些后退一步。
要知道她這個弟弟素來是個老實性子,從來都是逆來順受,也不會惱了誰,她可從來沒見過弟弟做出這般兇狠模樣。
她有些訕訕的,只好道;“你別難過,忘記就是了……”
然而霍迎峰卻陡然爆出一聲怒吼:“你太過分了!”
霍迎云嚇得心都漏跳一拍:“你干嘛沖我兇?你有本事沖著父親沖著香嫵兇去。”
霍迎峰攥得拳頭咯咯響,額頭上的青筋都跟著一躍一躍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此時狂怒之下,怒吼而出,竟自有一股逼人氣勢。
霍迎云當(dāng)下是嚇到了,徹底嚇到了。
她不知道這個老實懦弱的弟弟生起氣來竟然如此可怕,仿佛要將她撕碎一般。
她勉強(qiáng)為自己辯解,喃喃地說:“我,我知道什么?”
霍迎峰扯出一個冷笑,低吼:“姐,你還騙我?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好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親的小夫人就是香嫵,你故意的,故意想讓我去求她,你就是想讓我自己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一下子接受不了在那里痛苦難過,你是不是巴不得天下不亂,是不是想讓我去鬧騰,讓香嫵難堪?你都是故意的??!”
這一句句都是大實話,月晴蘭若幾個丫鬟低著頭根本不敢說話。
少爺怎么氣勢突然這么足,怎么變這么聰明了!
少爺果然就是少爺!
霍迎云也傻眼了,她簡直無法想象這就是往日那個一直被自己起欺負(fù)著的泥性子弟弟。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馬上強(qiáng)詞奪理試圖將弟弟壓下去,反正就算自己不對,她也能說成是弟弟不對,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不敢。
她有些懼怕這個仿佛被惹怒的獅子一般的弟弟了,只好勉強(qiáng)辯解道:“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是故意的,香嫵也是我的丫鬟啊,我也盼著她好,她若是當(dāng)了父親的妾,我心里雖然有些別扭,但也不至于盼著她不好,何至于如此害她?”
然而她說完這個,霍迎峰非但沒被勸住,反而用一種瘆人的眼神看著她。
霍迎云驟然間后背發(fā)涼,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仿佛都被霍迎峰看透了。
這真是她家弟弟嗎……
她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我是親姐弟,我斷斷不至于——”
然而她這話還沒說完,霍迎峰卻突然用一種壓抑而異樣的聲音問道:“姐,你是不是一直不喜歡香嫵?你嫉妒她,嫉妒她比你美,嫉妒她比你讀書有靈性,嫉妒她連刺繡都比你不知道好多少!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但是你又想利用香嫵,所以你也不放她走,就把她把控在手底下,時不時打壓她,你想讓她任憑你捏圓搓扁!”
霍迎云倏然一驚,猛地后退一步:“你,你在說什么?!”
霍迎峰冷冷地道:“難道不是嗎?你往日只以為我傻,處處利用我瞞著我,當(dāng)我不知,只是我想著我們到底一母同胞,不愿意戳破罷了,可是如今呢,你竟然想著讓我在父親面前出這等大丑,你為了讓香嫵難堪,何曾顧忌你我的姐弟之情?你如此蛇蝎心腸,當(dāng)我不知嗎?”
霍迎云臉色慘白,幾乎嚇得喘不過氣來,她想辯駁,結(jié)果竟然無從辯駁。
不錯,弟弟說得是對的,她就是嫉妒香嫵區(qū)區(qū)一個丫鬟有那等美貌,她也曾經(jīng)想過把這小丫鬟隨意嫁個粗魯漢子打發(fā)了讓她一輩子不得翻身,但是她又依仗著香嫵的才藝來幫著自己。
她覺得,香嫵這種,不為自己所用,太可惜了,以至于一忍再忍。
不曾想,心里最陰暗的想法,竟然被弟弟戳穿了。
她往日竟然是小瞧了這個弟弟!
霍迎峰盯著自己這姐姐,突而揚(yáng)眉,嘲諷地道:“現(xiàn)在你高興了吧?父親說了,他從未娶妻,我們都是妾生庶出的,我倒是不怕,總歸是個兒子,嫡出庶出沒什么,就算將來父親的爵位不會給我,前程我也可以自己掙,但是你呢,你以為你如果是庶出,甚至只是一個不入流的私生女,你心儀的楚家公子,會不嫌棄你?”
說完這個,他轉(zhuǎn)身揚(yáng)長而去。
倒是霍迎云,身子一軟,險些直接栽那里。
楚家公子,楚家公子……那是她的夢?。?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