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嫂站在十尺開外,喊了聲:“喂!”
二哥一僵,轉(zhuǎn)過頭來,愣愣地看著她。
二嫂說:“朱煥,你能幫我在你們禁軍謀個差事么?”
二哥呆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說:“成,我去跟慕央招呼一聲。”想了一想,又說,“你何必在禁軍謀差事,往后聶家軍終歸要你來管,你也遲早會做將軍的?!?
二嫂說:“聶家軍我已交給師父了,可我到底不是一個相夫教子的人,即便做了你的皇子妃,也想在這皇城里有個差事?!?
二哥手里的竹籠子“啪”一聲掉落在地。
這年盛夏的陽光灼得人睜不開眼,可二哥的雙眼卻睜得大大的,仿佛生怕這只是個夢,一眨眼就碎了。好半晌,二哥才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然后終于大笑起來。
他抬袖狠揩了一把眼眶滿溢的淚,上前一把將二嫂橫抱起來,語無倫次:“我、我們這就去找父皇賜婚!”
這是我第一回看到二哥流淚,平生至今,我也就看二哥淌過兩次淚。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倘若二嫂當(dāng)初的決定不是留在皇宮,那么今時今日,她和二哥所面臨的困局會否好一些。
就如同半年前的那個雪夜,倘若我沒有央求于閑止帶我離開,我們至今也不過是天涯兩端相識不相知的人,哪怕在暗夜中兩兩相對,亦能發(fā)乎情止乎禮,又何至于如今日這般不知所以然。
大約人這一生中,都會有那樣一個瞬間,讓今后既定的路為之改變。
只是二嫂后來又與我說,本來是一剎那才有的決定,可是回頭去想,也許從初見的第一面,一切便已不一樣了,有的人出現(xiàn),注定在你的生命中掀起驚濤駭浪。
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及笄那天,父皇帶我去祭拜母后。
父皇曾愛篤母后,可母后離世后,父皇卻甚少提及她,那天,父皇在母后的牌位前默立流淚,說:“少年輕狂,或有心結(jié)不解之時,難免駐足彷徨,茫然而不知方向。而今回想當(dāng)初,答案不過五字,且行且珍惜。”
且行且珍惜。
隔日大早,我才剛睡著不久,就有人來擾人清夢。
二嫂在外頭叩門,先喚了我?guī)茁暎s莫見沒反應(yīng),就推門進(jìn)來道:“別裝了,我曉得你已被我吵醒了?!?
我翻了個身,不與她一般見識。
二嫂又往榻頭坐了,問:“昨夜你和于閑止孤男寡女的,就沒發(fā)生點(diǎn)什么?”
我心下抖了抖,仍將眼皮合著。
二嫂嘆了口氣,道:“罷了,問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去問他好了?!?
我一驚,連忙爬起身,作剛睡醒狀朦朧道:“二嫂?你怎么找到這來了?”
她嘿嘿一笑:“許亦天不亮就來跟我磕頭認(rèn)錯,順道就把你們賣了?!庇挚次乙谎?,慢吞吞問:“怎么,臉色蒼白成這樣?”
我打了個呵欠:“哦,可能因為昨晚沒睡好罷。”
二嫂聽了這話,卻訝異道:“怪了,才將于閑止來給我開門時,臉色也不大好,我問他何故,他也說是沒睡好。你跟他、你跟他不是真發(fā)生了點(diǎn)什么罷?”
我默默無地看著二嫂,良久,我問她:“我大皇兄將你召回京可不是小事,過兩日就要啟程了,你想好怎么應(yīng)付他,跟我二哥了嗎?”
二嫂啞然,半晌才干巴巴地笑道:“今早沈羽府里的小斯四處找你和于閑止,我看他似乎有要事,就帶他來了這里?!?
我納罕道:“沈羽?他找我們做甚么?”
二嫂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過來的時候,于閑止約莫已等了你好一陣子了,我看他似乎不忍心吵醒你,這才來叫你的?!?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