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驀地想起那日于閑止說,或許是我自欺欺人,只愿將心有遠山四個字拆開細品深銘。
阿碧……你心中真的有嗎?
我看向慕央:“我不知道。”
我不敢有。
慕央的眉眼在風雪里顯得很靜,手中風燈也幢幢,片刻,他沉默地笑了一下,說:“這樣便好?!?
回到宮里已過宵禁,小三登在宮門遞了牌子,架著車要從角門入,剛走了幾步便停住,隔著車簾與我說:“公主,世子大人似在角門等您?!?
我遲疑了許久,才下了馬車,于閑止已擎?zhèn)阆蛭易邅砹恕?
離得近了,他說:“我離開府天已暮了,怕去慕央府上平白與你錯過,因此在這里等?!?
我這才想起此前他讓莫恒帶話說,若他得閑,便來慕央府上接我回宮。
我那時并沒有將這話當真。
一旁的內侍遞來風燈,我順手接過。
于閑止沉默地看著我,向我伸出手,淡淡笑了一下道:“阿碧,我送你回宮?!?
他的眉目在霜雪中浸得久了,帶了三分清寒,但這一笑,白日里的淡漠已盡數(shù)化沒了。
我方覺在我與他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zhàn)中,他容我,忍我,在他僅余不多的方寸天地里,做出最大的讓步。
可也僅僅是這一寸的讓步了。
兒女情長或許可以坐下說清道明,可大隨,燕地,平西,遠南,在坐皆是英雄,疆土割據(jù),江山天下又當如何表,倘坐下都是鴻門宴,還妄圖杯酒釋兵權么?
我有些難過,真心難得,可是真心無用啊。
也罷,大皇兄大婚在即,到那時,我要嫁的人便不是他了。
這一場浮夢清歡,快到該醒的時候,便是多一刻沉溺,又何妨呢?
我上前兩步,將手放入他的手中。
他舉著傘,我提著燈,帶我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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