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想到大皇兄讓我打聽遼東借給于家四萬軍的虛實(shí),我又道:“本公主慣來不大會照顧人,三少既要將那將門女接來京師,不如再從府里幾房妾室里挑兩名體己的,一并接來?!?
我又想了想:“此事宜早不宜遲,這樣,三少手底下不是有很多親兵嗎?就由三少傳信,讓三位侍妾跟隨親兵一并來京,可好?”
沈羽聽了我的話,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三分。
他又拿起手旁的茶,慢慢飲盡,然后將茶盞一放,不置可否地道:“那我再想想罷。”說著,站起身,“今日還要去兵部議事,便不在公主這里多留了,我如今仍住在倚暉堂,公主若有什么事,盡管派人知會一聲,自然公主若肯親自過來,沈某一定倒履相迎?!?
我將沈羽一路送到天華宮外,道旁有兩株打了花苞的早杏。
他在杏樹旁略頓了一下,回過身來,風(fēng)吹過,他在這風(fēng)里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伸出手,似要為我理鬢邊被風(fēng)拂亂的發(fā),我眉頭一皺,下意識就往一旁退開一步,而沈羽的手也在我額前一寸處從容停下——原來他竟只是在試探。
沈羽悠悠地看著我,那雙自帶三分春意的桃花眼里忽地蕩開一笑,他收回手,不慌不忙地道:“至于公主方才想問的,我遼東借給于閑止的四萬軍能否收回。按常理是可以的,我如今與公主有婚約,日后是駙馬,即朝廷的人,手下的兵自也該歸順朝廷。但公主若還記得,一年前于閑止來江陵跟我借兵時,是與公主一起來的,且還是跟聶家的那三萬一起借的?!?
他一頓,“換個說法,于閑止這四萬軍,用的是朝廷的名義,不是遠(yuǎn)南的名義。公主一定認(rèn)為,既然他是用朝廷的名義借兵,那么這四萬軍就更好收回了對不對?”
“本來是,但于閑止當(dāng)時與我擬了一個死約,一旦遠(yuǎn)南邊境有異動,即大隨以南邊境有亂,這四萬軍當(dāng)以抵御南面外敵為首責(zé),三年內(nèi)不得變更。而所謂南境的外敵,也就是桓。”
我心下一沉,只覺事態(tài)不妙。
沈羽看我一眼:“公主想必已知道我要說什么了,南境以外,桓國坐鎮(zhèn)的將軍正是廉親王白朽,白朽當(dāng)時與于閑止在江陵見過一面,兩人私底下合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聽說相談投契。既然這么投契,白朽在西里邊疆鬧出點(diǎn)異動只是舉手之勞,畢竟‘邊境有異動’,‘異動’二字的界定太模糊了,基本上死了兵將就算。因此只要遠(yuǎn)南上了急報(bào),說大桓有入侵意向,按照我與于閑止的死約,這四萬軍我遼東就不能收回,而且朝廷也不好反對,畢竟藩鎮(zhèn)的意義,是王朝的臣屬,就是為王朝鎮(zhèn)守邊疆的?!?
沈羽說到這里,將語氣微微一緩:“所以這四萬兵將,我這里是沒辦法了,公主若實(shí)在想幫你兩位皇兄,可以去尋于閑止,看看有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他這么坦誠,我亦不好再與他繞彎子,點(diǎn)了一下頭:“多謝?!?
沈羽卻笑了:“公主客氣,其實(shí)公主若當(dāng)真要謝,只需牢記沈某并非不愛茶,只是吃不慣公主這宮里常備的碧螺春與普洱,公主若有心,便將這些茶一并換作君山銀針罷?!?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