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亂
屋內(nèi)眾人有的忍不住驚叫出聲。這小丫頭傷的不輕。
“快請呂太醫(yī)來。”荀卿染吩咐道,就讓人將小丫頭抬到旁邊屋里,請了呂太醫(yī)過來看視。
荀卿染心中震動,但是面上不顯。她的鎮(zhèn)定,果然安撫了眾人的情緒。
總督府內(nèi)宅幾乎所有人都聚在這主院內(nèi),荀卿染做了一番安排。
“你們幾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只需保護(hù)好瑄兒和福生。”荀卿染冷靜地吩咐兩個奶媽,又特意選了健壯的仆婦,兩個孩子的安全最為要緊。
這邊剛安排妥當(dāng),人聲已經(jīng)到了主院門口。荀卿染微微皺了皺眉頭,那聲音,似乎是徑直往這邊來的。
即便是知道北面道路斷絕,但是說到斷糧,卻也并不是迫在眉睫,這民亂發(fā)生的早了一點(diǎn)。既然是民亂,便是來的人多一些,可她這總督府內(nèi)前院的仆役,以李管事為首,多為行伍出身,另外還有兵士,竟然這么快就讓人殺了到主院來了。
這些都并不尋常,荀卿染的心一沉,某個猜測躍上心頭。
喊殺聲越來越大。
“讓荀氏那個妖婦出來,平西鎮(zhèn)地龍王發(fā)威,都是荀氏那妖婦作怪,殺了她,大家才能平安?!币粋€低沉的,略顯怪異的聲音在紛雜的聲響中特別響亮。
不是要她交出財物,甚至不是搶奪糧食,而是喊出這樣誅心的口號。
好毒辣,這是要置她于死地。
荀卿染終于確定,來人是沖著她來的,如此惡毒的指控,已經(jīng)將來人對她的惡意赤、裸裸地揭示出來,仿佛響尾蛇張開的血盆大口,蛇信子近在咫尺,還有毒牙下滴落的毒液,見血封喉。
一切的善意和忍讓,本應(yīng)該被人捧在手心,卻被無情地踩在腳下,善惡顛倒,人心化為****。
荀卿染挺了挺胸,帶著人走出了房門。
此時天空烏云密布,主院上空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幕布,低低的壓在人的頭頂,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荀卿染站在廊下,所有青壯的丫頭、婆子、媳婦,都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著搟面杖、燒火棍、菜刀、甚至剪刀等各式各樣的“武器”。
而主院門口,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李管事正帶著人拼命阻攔在門前,而對方,粗略看去有二三十個人,穿著各異,唯一相同的是面上都蒙著黑巾。領(lǐng)頭一個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手里揮舞著一把寬背大砍刀,刀身每次揚(yáng)起,都帶出一片血光。李管事等人都不是對手,只是拼死攔截。
“奶奶,您不該出來。”丹參本也在戰(zhàn)團(tuán)里,見了荀卿染,跺了跺腳,跑了過來?!澳棠淘撢s緊換了裝束。”
荀卿染搖了搖頭,問丹參可曾去找救兵。
丹參點(diǎn)頭,說是已經(jīng)派人去衙門找馮登科求救,另外也派了人出城,通知唐佑年。
那邊又有一個小廝倒下,丹參顧不得多說,揮舞手中的刀就殺了回去。
作亂的人并不多,只要再堅持,多堅持些時候,救兵來了,她們就能夠得救。
領(lǐng)頭的黑衣人一邊打斗,一邊往院子里看,看見荀卿染,眼睛出露出嗜血的寒光,更加揮舞大刀,卻是奔著荀卿染來了。
“荀氏妖婦出來了,殺了她,大家升官發(fā)財?!焙谝氯艘贿吙硽ⅲ贿吅暗?。
“你這惡徒,胡說八道,妖惑眾。地動,這天下哪一年不地動,關(guān)我們女人家什么事?我們奶奶施粥施藥,把自家的被褥都送給老弱婦孺,救了這平西鎮(zhèn)多少人,哪個不說我們奶奶是菩薩下凡。你才是妖人,趁火打劫。你和咱們總督府有什么恩怨,是個男人就別藏頭藏尾,露出你的臉來?!?
麥芽受不了那人如此污蔑荀卿染,站在廊下點(diǎn)著手指頭大罵。院子內(nèi)中丫頭仆婦也跟著斥責(zé)那些賊人。
荀卿染揮揮手,讓眾人安靜。
“你們這些人,本是平常百姓,受人蠱惑利用,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官兵馬上就會趕到,與其那時候束手就擒,丟掉性命,不如現(xiàn)在放下刀槍。我保證,只誅首惡,余者不究。”荀卿染高聲道,“你們也可即刻退去,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這回事。”
因為面對的抵抗超出了本來的估計,賊人中有幾個交頭接耳,有些動搖。
那黑衣人見了,后退幾步,揮刀將一個退縮的賊人砍倒在地。
“臨陣退縮,這就是榜樣?!焙谝氯说?。
“都到了這了,兄弟們看看,只要?dú)⒘诉@幾個,那美女、金銀都是咱們的了。”又一個賊人道,一雙賊兮兮的眼睛,直往院內(nèi)年輕的丫頭媳婦臉上盯。
眾賊人即便有猶豫的,此時也不敢有異動,又一起向前,與李管事等人殺在一處。
眼看著賊人就要?dú)⒌窖矍埃酉聛砭椭挥羞@滿院的婦孺來面對刀槍了。
荀卿染站著沒有動,對許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間廂房的門被打開,宋嬤嬤是五花大綁,被兩個婆子從屋內(nèi)推了出來,辛婦好身上并沒有捆綁,但是夾著她的兩個婆子那四只手仿佛鐵鉗子般箍著她的手臂。
兩人先是對望了一眼,接著看見院子中的景象,宋嬤嬤還好,辛婦好卻叫了一聲,立刻軟了腳,多虧兩個婆子夾持著,才沒有坐到地上。
許嬤嬤帶著人到了荀卿染跟前,那四個婆子除了夾持著這兩人,手里還各拿著菜刀。
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人腳下一亂,被李管事一刀在手臂上削了個血口子。
“夫人這是做什么?”還是宋嬤嬤鎮(zhèn)定,“夫人接了奴才回來,難不成是貪生怕死,要拿奴才擋刀。奴才是沒的說,只是辛姑娘卻是府里的客人,夫人這么做,可說的過去,又如何向四爺交代。”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難得的佳客?!避髑淙纠湫χ?,眼睛在宋嬤嬤和辛婦好臉上打了個轉(zhuǎn),方才那黑衣人的異樣,她已經(jīng)看在眼里。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種時候,我勢與你們……同、生、死?!避髑淙痉湃崃苏Z氣,卻提高了聲音。
兩個婆子將宋嬤嬤和辛婦好推得面向外而立,手里的切骨刀,則是放到了兩人的要害處。
宋嬤嬤和辛婦好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臉,望著荀卿染,臉上明晃晃寫著不可置信、怎么會。
黑衣人顯然聽到了荀卿染的話,也看見了宋嬤嬤和辛婦好的處境。
荀卿染冷冷的目光打量著黑衣人。
黑衣人的眼睛幾乎冒出火來,手里的刀法卻是有些亂了,被李管事帶著人逼得連連后退。但是,其他的賊人顯然沒有受到影響。而李管事等人卻是強(qiáng)弩之末,眼看就要血濺五步。
就在這時,賊人隊伍里卻是亂了起來。
“是救兵來了?”麥芽喜道,翹起腳尖向外望去。
荀卿染也向人群中望過去,并不是意料中的唐佑年,也不是馮登科,而是蠻子。
蠻子拖著一只腳,身上的衣衫似乎是匆忙間穿上的,手里拿的竟然是卸下來的鍘刀,就是驪院鍘草的鍘刀。就是這樣,在眾人中依然如同猛虎殺入狼群,使得局勢頓時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丹參已經(jīng)滿身浴血,興奮地拍了拍蠻子。
“還以為你早跑了,……怎么才來”
蠻子自是沒有說話,舉著鍘刀對上了黑衣人。
李管事等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蠻子似乎與黑衣人勢均力敵,而李管事帶領(lǐng)眾人悉心對付其余賊寇,也能阻擋些時候。
只看蠻子和那黑衣人勝負(fù)如何了。那黑衣人被蠻子逼退了兩步,就不肯再退,兩個人打在一處。蠻子的腿腳似乎有些不便,荀卿染睜大眼睛緊盯著。
屋內(nèi)嬰孩的哭聲卻是越來越大,荀卿染心中一顫,她聽得出來,那是瑄兒和福生,外面這么大的聲音,兩個孩子被嚇醒了,哭了一陣子,聲音漸漸嘶啞,卻不肯停下,似乎是奶媽們都哄不住了。
荀卿染站著沒動,她在這里,是給前面浴血奮戰(zhàn)的人,和擋在她前面這些丫頭婆子,無形的動力,她是他們的主心骨。
“奶奶,實在哄不住?!眱蓚€奶媽抱著福生和瑄兒走了出來,“哥兒、姐兒就是想找奶奶,哭的快背過氣去了?!?
荀卿染嘆了口氣,兩個個孩子都包在厚厚的包被里面,小臉哭的通紅。這里喊殺連天,還有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兩個孩子也是感受到危險,才會如此。
荀卿染接過瑄兒,瑄兒睜著大眼睛,淚花閃動,荀卿染拍哄了一會,她才不哭了,只微微打著咯。福生被奶媽抱著,緊緊挨著荀卿染,和瑄兒一起停了哭聲。
安撫住兩個孩子,荀卿染將瑄兒交給奶媽,又給福生掖了掖包被,讓奶媽抱兩個孩子屋里去?,u兒離開荀卿染的懷抱就已經(jīng)泫然欲泣,奶媽往屋里走,她就開始大哭,福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