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冰河回來沒多久,原本每天出門都不放心,要帶著她一起去的穆里,忽然讓她一個人繼續(xù)待在燈塔。
他說,因為潮汐的影響,這邊的魔獸剩下不多,燈塔比較安全了,但他去狩獵的魔獸變得更暴躁兇猛,所以不再帶她一起去。
梅莉也沒有異議,就待在燈塔認(rèn)真練習(xí)弓箭。她天賦很好,拉弓射箭已經(jīng)有模有樣。每一次射箭,她的手臂都在變得更有力,而眼睛則看得更清晰、更遠(yuǎn)。
這樣的進(jìn)步超出了正常的范圍,她的身體在朝著某種好的方向發(fā)生變化。她想,這具身體可能隱藏著一些秘密。
和她相對的是穆里。
穆里實在是個簡單的人,極地簡單的世界塑造了他的性格,但凡他想隱藏的小秘密,梅莉都能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
像是他最近情緒上的異常,還有身體的不舒服。
“你回來啦……身上這么多血,衣服都破了,去換一身吧?!?
“……唔,嗯?!?
梅莉打開大箱子,從里面給穆里找衣服。他前段時間才第一次深入人類的世界,進(jìn)入城池,但之前幾年他也曾經(jīng)在人類生活的區(qū)域邊緣徘徊,遇到過一些商人,用獸皮之類的東西和他們交換過衣服。
他曾經(jīng)那些衣服,都是破了就扔到一邊再沒管過。
梅莉前些日子整理燈塔的雜物,把一堆衣服找出來,還以為是些破布,清理干凈才發(fā)現(xiàn)都是好好的衣服,破損的一些地方縫一縫就好了。
幾套小一點的衣服變成了她的換洗衣服??吹侥菐滋仔〉囊路?,她想象從前穆里穿這些衣服的樣子,他還有那么小的時候,那才是真的小熊。
穆里坐在火堆邊等著她給找衣服,坐立不安地?fù)现巢亢褪直邸?
梅莉拿著衣服回來,“身上癢嗎?”
穆里聲音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其實不是癢,而是疼。
從開始聽到那種呼喚開始,他的身體就有了變化,越來越明顯。
他在最安靜的夜里,能聽到自己身體里血液流動的聲音,像是冰層底下的暗河一樣洶涌又沉默。骨頭互相擠壓著,如同破碎融化的冰塊相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動靜。
一整個極地的變化,在他的身體里靜靜發(fā)生。
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這樣的情況從前從未有過。
“癢的話我?guī)湍銚蠐习伞!泵防蛉彳浀穆曇粼诙呿懫?,她抱著他的胳膊,在他感覺疼痛難忍的地方撓了撓。
不比他自己那好像能抓裂皮膚的力道,她的動作不輕不重,又很細(xì)致。
穆里一直覺得很難受,但是此刻,他感覺好受多了。他被安撫住,痛苦暫時平息,趴在梅莉的膝上,不知不覺閉上眼睛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腿上。
梅莉的手指輕輕擦過他嘴邊沒有清理干凈的一點血漬,順勢給他梳理背上的毛發(fā)。抓了一會兒,她的手上纏上了很多白毛。
她將那些白毛悄悄弄下來放在一邊藏起來,手下的動作放得更輕了。但是不管怎么放輕力道,她還是能從穆里身上抓下來大把大把的白毛。
這是最冷的冬天,他會在這個時候脫毛嗎?梅莉覺得不太可能。
而且,這些毛發(fā)底下,她看到了點點滲出來的血跡。
穆里,是不是病了?
梅莉滿懷擔(dān)憂地抱著這個能以一敵百全滅幾百強(qiáng)盜、能兇殘咬死兩噸重魔獸的穆里,覺得他這樣乖巧地把腦袋塞進(jìn)她懷里的樣子,真是可憐極了。
她以為情況會慢慢好轉(zhuǎn),可是穆里的情況日漸變得嚴(yán)重起來,他再也無法掩飾身上的變化。
不只是脫落了許多毛發(fā),皮膚龜裂流血,還有他的爪子和牙齒,都在快速生長,讓他變得更加猙獰。
外出一趟回來,梅莉都分不清他身上的血是來自于其他魔獸還是來自于他自己身上。
濃郁的血腥味刺鼻,他一貫藏起來的尖牙露出在外面,上面掛著血絲和碎肉。梅莉看到他轉(zhuǎn)過頭來凝視她,有一瞬間冒出了雞皮疙瘩,本能地感到恐懼。
他的眼神是捕獵者的眼神,冰冷漠然,只有強(qiáng)烈的食欲和嗜殺欲。
“穆里?!彼傲怂拿?。
眨了一下眼睛,穆里繃起的背脊慢慢松下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嘴邊的血跡,抬起手掌擦了擦,低頭不出聲,也不看梅莉。
梅莉拿出濕布,對他伸出手,“我給你擦擦?!?
穆里這才湊過來,任她擦拭嘴邊的血跡。
拖著他溫?zé)釢M是血腥味的下巴,梅莉的手有些顫抖。穆里閉著眼睛,把腦袋交給她,一動不動,好像沒有察覺她的顫抖一般。
過了一陣,梅莉抱住他的腦袋,將額頭抵在他的鼻子上,“穆里,你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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