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掌心,頓時壓在了對方后頸上。
竟是一片的溫?zé)幔?
一具精壯的血肉之軀!
也不知是他的手掌太冷,還是對方的溫度太高,觸手的剎那,沈獨居然覺得有一種異樣的灼燙感。
燙了手,或者是燙了心!
為全力催動的**神訣所噬所迷的神智,有瞬間的清明,同時也感覺到了掌下另一種觸感。
是一串佛珠。
就橫在他的手掌與對方的脖頸之間。
渾圓的佛珠串成了一串,其溫度介于冰冷與溫?zé)嶂g,一時讓他有些分辨不明??膳c人交戰(zhàn)對敵,趕盡殺絕,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本能。
盡管心底一下生出了幾分自己也不明白的迷惘與恍惚,但行動上,卻幾乎行云流水一般,催發(fā)出了這一掌全部的勁力!
“啪!”
那一瞬間,他清楚地聽到了佛珠斷線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滾落之聲,堅硬的沉香木一粒粒砸在了地面上,雜亂的一片!
沈獨有那個自信。
即便是當年的武圣婁東望,在如此近的距離,以如此致命的部位,接了自己催動**神訣十成十力量的一掌,也不可能再有機會活著轉(zhuǎn)過頭來。
所以,他幾乎理所當然地等著聽見那頸骨碎裂的殘忍聲音。
也許,還有黑暗中來自這神秘僧人的無力慘叫……
一息。
安靜。
兩息。
安靜。
等到了第三息,沈獨便聽見了自己陡然劇烈的心跳,淋漓冷汗,在這毛骨悚然的一瞬間,已爬滿后背!
預(yù)想之中的聲音,他沒有等來。
等來的,是掌下頸部轉(zhuǎn)動時那一顆微微突出的頸骨,最細微、也最驚心的觸感!
這神秘僧人,毫發(fā)無損!
他所有渾厚暴戾的勁力,狂轟亂炸一般從后頸這種罩門,涌入對方的體內(nèi),可竟似泥牛入海一般,沒了影蹤!
仿佛他這般龐大的力量,在他面前,只不過滄海一粟!
不值一提!
也根本濺不出半點水花!
只在感覺到自己掌下的動靜時,沈獨已經(jīng)在心里面罵了一聲“見你娘的鬼”??缮狸P(guān)頭,卻是半點遲疑都沒有!
腳下猛地一跺,輕身功法提到極致!
在對方轉(zhuǎn)頭轉(zhuǎn)身過來這一瞬間,他竟鬼魅一般向后騰出了一整丈!
“呼啦!”
又是風(fēng)聲!
且比起先前的風(fēng)聲,迅疾猛烈不止一倍!
是黑暗中那僧人,似乎終于被他毫不保留的殺意和狠辣的手段激怒,放開了對自己的禁錮!
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可沈獨卻仿佛能感覺到那一道目光。
莊嚴。
沉凝。
冷肅。
也許,與他碾死那螞蟻時,啞僧人的目光一樣吧?
“呵……”
腦海中,居然一下浮現(xiàn)出那眼神來。
感覺到僧人怒意的沈獨,心底不但沒生出絲毫的愧疚與敬畏,反而戾氣橫生,帶著幾分嘲諷的輕蔑,冷笑出聲!
他退的速度很快,可僧人來的速度更快!
眨眼間,已經(jīng)是避無可避!
既然如此,他性情之中那一股自來的兇性便被激發(fā)了出來,索性腳步狠狠一頓,硬生生止住了去勢!
不退反進!
翻掌之間,風(fēng)云變幻,勁力涌流,竟是殺機畢露,向著僧人面門打去!
可那僧人又豈是等閑之輩?
黑暗中看都不需看上一眼,便已經(jīng)感覺到了氣機的改換。手掌翻覆,藏盡世間風(fēng)流云動;五指轉(zhuǎn)動,有如山巔雪蓮的開落。
并指一點,便是拈花一指,菩提一葉!
交手快如閃電!
“砰!”
“砰!”
“砰!”
……
呼吸之間,咫尺之距,便是十數(shù)個回合!
那僧人是越打越穩(wěn),禪心若定;沈獨卻是越打越心驚,只覺與自己交手這人實在如深淵似滄海,強不可測!
高手交戰(zhàn),瞬息能定死生。
他們指掌間的每一次觸碰和撞擊,看似輕微,甚至有的時候并沒有實打?qū)嵉嘏龅?,可氣機的交匯,已兇險到極致!
一時若穿花拂柳,閑庭信步;
一時又若狂風(fēng)驟雨,雷霆萬鈞!
在這種情況下,沈獨根本無法將自己對**神訣的催動控制在一個合適的、安全的度以內(nèi)。
若不專心致志、若不全力催持,死在這里都有可能!
所以那一股異樣的邪念襲來的剎那,他竟沒有絲毫的準備,眸光一閃,忽然就分了一下神。
盡管只有那么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個剎那,可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無疑是一次近乎于致命的失誤!
“篤!”
渾厚的勁力凝聚于二指之間,僧人的心神,顯然不為外物所動,寬闊的僧袍袖在黑暗中鼓蕩開,卷起一片沾著點冷意的白旃檀香息。
這一刻,沈獨竟覺得自己看見了幻象。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婆娑。
不生不死,不垢不凈,不空不相。
無相者法相,法相者無相……
天機禪院,無相劫指!
如此狹窄的空間,如此短小的距離,根本避無可避!
僧人并指這么一點,已經(jīng)正正好點在了沈獨左側(cè)胸膛,心脈之上!
分明是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指,可落下時竟有排山倒海之力傳來,渾厚中正,立時擊潰了他所有運轉(zhuǎn)中的功法!
“噗!”
一口鮮血,毫無預(yù)兆地吐出,灑落在他胸前衣襟之上,臉色已瞬間慘白!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