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趙淮旻猛地坐起身子。
是了,陸九霄根本沒有接住弓-弩!
那把弓掉在地上,隨即四周的叢林才飛來亂箭,弓落在前,刺殺在后,而不是因刺殺才沒接住弓-弩,這其間的順序一調換,此事便大不相同了。
他不是沒有接住弓,而是壓根沒有打算接!
而陸九霄當時的反應極快,快到仿佛已經提前預知了這場刺殺……
趙淮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忙更衣去往主殿。
宣武帝很晚才歸來,見他在殿外徘徊,疲倦地擰了擰眉心,“深更半夜,你好好不歇息,又來作甚?”
聽聽這語氣,與昨日夸他獵物多時已是一個天一個地。
一想此事是陸九霄的陰謀,趙淮旻情緒難掩激動,“父皇,此事有鬼!”
宣武帝蹙眉看他。
趙淮旻握拳,“這場刺殺根本是陸九霄提前安排的,救父皇也全然在算計之中,父皇,陸九霄根本不似面上看著那樣簡單,他定是有更深的預謀,您可千萬——”
“你給朕住嘴!”宣武帝怒喝道。
他還以為趙淮旻能說出什么不一般的說辭來,沒想還是這種幼稚的手段!
“彭譽,你說?!?
彭公公垂頭上前,“四殿下,陸世子那一箭正中胸腔,就連瞿太醫(yī)都說了,能醒來全是老天保佑,若是那箭再往深了兩分,可就真沒命了?!?
“可——”
“難不成你要說,陸九霄是知曉那箭自己長了眼,才故意上前給朕擋箭嗎?!”
趙淮旻握緊拳頭。
宣武帝冷哼一聲,“既如此,你跑那么快作甚?”
趙淮旻的臉徹徹底底白了下來。
打他在避春園躲開的那一刻開始,宣武帝的心或許未必全偏向陸九霄,但一定不在他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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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慢,兩日過去。
冬狩依舊進行著,并未因這場毫無頭緒的刺殺便提前返京,只是陸九霄因身子不利,只能暫住在避春園的偏殿。
沈時葶不好常去瞧他,只能從貴女們的談資中得到一兩句消息。
例如,今日陸世子嫌藥難喝,又對太醫(yī)動怒了。
沈時葶聞小小的眉頭揪起,這人是沒有自知之明嗎,自己身子什么狀況,都什么時候還嫌這嫌那的……
未時,沈時葶隨賀凜到偏殿時,還未及進門,便聽“噼里啪啦”一聲響。
推門進去,兩名太醫(yī)顫巍巍地跪在榻前,棕黑色的藥汁潑了一地,米白色的瓷碗可憐兮兮地滾落至角落,陸菀垮著張臉遠遠瞧著,而榻上的男人面色沉沉,拽得二五八萬像是能上天似的。
與兩日前那個堪堪轉醒,氣弱體虛的人,仿佛不是一個人。
兄妹二人皆是默了一瞬。
陸菀如見救星,拔腿奔來,“阿葶!”
賀凜昵了眼陸九霄,道:“阿葶,你去重新熬個藥?!?
沈時葶自是無異議,便讓太醫(yī)領著她去了后廚。
見賀凜來,陸菀也識趣地以陪同沈時葶的借口離了偏殿。
直至殿門闔上,賀凜才收回目光,擰眉看榻上的人,“那個太醫(yī)是李家的人?”
陸九霄扯著嘴角點點頭。
一陣靜默,賀凜沉聲道:“我想法子讓圣上給你換個太醫(yī)?!?
陸九霄懶懶地“嗯”了聲,“圣上如何了?”
“趙淮旻連著兩日請安都吃了閉門羹,皇后近日臉色也不大好?!?
陸九霄勾了勾唇,說有多喜悅倒也也沒有,這些都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只看圣上后續(xù)還有沒有動作,能否刺激到李家。
只有讓李家知曉自己再無半點機會時,他們才會破釜沉舟。
不幾時,“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是沈時葶與陸菀回來了。
陸九霄與賀凜默契地收住話題。
沈時葶端著藥,習慣使然地坐在床頭,吹了吹勺子里的藥汁,遞到他唇邊道:“我加了點蜂蜜,沒那么苦。”
陸九霄勾了勾唇,低頭抿進。
她接連喂了兩口,第三勺時男人皺了眉頭,“燙了?!?
“哦?!毙」媚锏皖^多吹了兩下。
賀凜壓著眉梢,冷颼颼道:“他是自己沒有妹妹嗎,使喚你?”
聞,沈時葶與陸菀皆是一頓。
沈時葶耳尖紅了兩分,將藥碗往陸菀那遞了遞。
天地可鑒,陸菀是真心想要接過的,然雙手剛往前伸時,便遭了自家兄長一個冷眼。
二姑娘驀地捂住自己的唇咳了兩聲,“我,我這兩日染了風寒,不好走近,我還是去門外站著吧。”
說罷,她逃似的跑了。
沈時葶手一僵,忽然手上一空,陸九霄十分善解人意地接過藥碗,“我自己來吧?!?
男人乏力地攪了攪藥汁。
忽然,“噹”地一聲,玉勺落進藥汁里,陸九霄掩唇咳了咳,這一咳,他那張臉變戲法似的就白了。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沈時葶攥了攥手心,一邊瞅著賀凜一邊接過陸九霄手中的藥碗,小聲道:“還是我來吧?!?
望著陸九霄那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賀凜嘴角微抽,再去瞧自家幼妹,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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