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太太商量一件事……”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進門來，開門見山地就說起吳夫人給大姐兒提親的事情來。看來，這件事情，她們也很著急，并且看待的相當(dāng)嚴(yán)重。

柳大太太還算鎮(zhèn)定，柳大奶奶卻說著說著就委屈起來。

“不過是一個妾的娘家兄弟，要是把咱們大姐兒嫁過去，咱們柳家以后也沒什么顏面?！蚵犇枪沂鞘裁礃拥暮萌思业?，我還并不知道，是大爺在外頭聽人說來著?！揪褪莻€破落戶，祖產(chǎn)都敗花光了，把女兒送給了關(guān)侍郎，得了關(guān)侍郎的照拂，這才抖了起來。雖是有了些田宅地畝，都是關(guān)侍郎給的，一家子都指望著關(guān)家吃飯的……”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話中的意思，都是這門親事做不得，不過兩人卻并不明說。

“就是這般，討老太太一個示下?！绷筇土竽棠潭枷蛄咸馈?

柳老太太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問柳大奶奶，柳玉江在哪里。

“……大爺方才回來了，也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本來要給老太太來請安，只是這樣一件大事，還得盡早去告訴大老爺知道。因此先去找大老爺說話，稍后就回來?！绷竽棠堂φf道。

柳老太太就道，“你怎么跟吳夫人說的？”

“回老太太，并沒跟吳夫人把話說死。”柳大奶奶就道，當(dāng)她知道了吳夫人所說的郭三爺究竟是誰之后，原先的一片喜悅的心就都化成了冷灰。柳大奶奶的本意，自然是立刻拒絕。然而，她卻不能不顧忌吳夫人的身份，還有吳夫人背后的關(guān)侍郎。柳大奶奶怕立刻拒絕，會得罪了兵部的給事中吳大人以及侍郎關(guān)大人，只說事關(guān)重大。要考慮考慮，還得請示過家中的長輩。吳夫人倒也沒有逼著柳大奶奶立刻就答應(yīng)?！罢f是過兩天來聽信兒?！?

那邊這么鄭重其事的來提親，不管是現(xiàn)在立刻拒絕，還是拖后兩天再拒絕，恐怕都會得罪了關(guān)侍郎。這是柳大太太、柳大奶奶的煩惱所在，也是柳玉江為什么會那么惱怒的根本原因。

“那就等他們爺倆回來?！绷咸肓讼刖偷?。

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大姐兒在一邊雖已經(jīng)停住不哭了，但卻深深地埋著頭，似乎是充滿了負(fù)罪感。大姐兒本就是個老實孩子，她的親生父親又那般的說她。大姐兒怕是一時難以想開了。

柳若姒就將大姐兒拉到一邊，跟柳若姍慢慢地開導(dǎo)她。

“如何就敢上門來提親，也太不將咱們家看在眼里了?！绷咸幻娓鷰讉€兒媳婦說話，一面突然想起來問大姐兒，“是見過那個什么郭三爺？之前就有什么苗頭？”

大姐兒很老實，柳老太太問了她就如實回答。原來大姐兒跟關(guān)家的姑娘投契，往關(guān)府去了幾回。有一回，在關(guān)府的花園子里頭，迎面碰上了這位郭三爺。

“當(dāng)時就回避了?！贝蠼銉旱馈Ｈ缃裣肫疬@件事來，大姐兒還覺得有些羞人。

關(guān)家的姑娘性子也有些懦弱，郭二夫人在關(guān)家又極有勢力，郭三爺借口與關(guān)家姑娘說話。卻連連直視大姐兒，關(guān)家姑娘雖覺得不妥，卻敢怒不敢。那位郭三爺還跟大姐兒搭訕。

“我并沒有理睬他……”大姐兒小聲道。后來還有兩次，也是她跟關(guān)家姑娘在一起的時候。發(fā)覺似乎有人偷看。再有就是最近一次往關(guān)家去，那位郭二夫人特意讓關(guān)家姑娘帶了大姐兒去見她，對大姐兒很是親熱。

柳老太太就嘆了口氣。

府里幾個孫女、重孫女。柳老太太原本最寵愛柳若媛，對柳若娟和大姐兒卻都平常，甚至可以說是忽視。這與幾個人的性子有關(guān)，柳老太太就喜歡聰明伶俐的女孩子，而柳若娟和大姐兒在眾姊妹中，不僅容貌、才學(xué)平平，為人也有些內(nèi)向、遲鈍。柳老太太最不待見她們倆，主要就是這個緣故。

只是這個時候，柳老太太雖暗地里埋怨大姐兒愚笨，沒眼色，卻也沒有開口斥責(zé)大姐兒。

很快，柳大老爺和柳玉江就回來了。

柳大老爺很生氣，顯然柳玉江已經(jīng)將事情都告訴了他。

“豎子欺人太甚！”一個是兵部侍郎，一個是禮部侍郎，且柳家世代清貴，在柳大老爺還真沒把關(guān)侍郎放在眼里。

柳大老爺這一句話，也就將整件事情的基調(diào)定了下來。這樣的一件大事，柳老太太也要聽柳大老爺?shù)摹Ａ罄蠣斶@樣，柳大太太、柳大奶奶、柳玉江等人似乎就都有了底氣，臉上沒那么愁云慘淡了。

“我已經(jīng)讓人去叫了二弟和三弟回來……”柳大老爺又道，這不僅僅是大姐兒一個人的親事，這是柳家的大事。因為，回絕這門親事，就必定掃了關(guān)侍郎的顏面，從此在朝堂上多了一個敵人，柳大老爺雖然有了決斷，但還得跟兄弟們好好商量商量。

柳老太太就點頭，對柳大老爺?shù)臎Q定很是贊同。

等到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回來了，柳大老爺略將事情說了說，兄弟兩個自然都點頭。

“那過兩天吳夫人來了時，該怎么說？”柳大奶奶就問。雖說是要拒絕，但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卻都想著還是委婉些好。

“……你們就推到我身上吧?！绷咸偷馈?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過了兩天，吳夫人果然上門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親自將人接到了柳大太太的屋子里說話。吳夫人自然是來聽回信兒的，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態(tài)度都很好，但是說到親事，卻都搖了頭。

“……家里有老太太，但凡大事，都得老太太示下。老太太并不贊成這門親事，大姐兒還有幾個姑姑，長幼有序，得等她幾個姑姑都定下親事來……”

這分明就是拒絕了。吳夫人如果識相，這個時候就該順著臺階下了。

然而，吳夫人卻冷笑了起來。

“……這話說的，要是大姐兒哪個姑姑再家里拖個三年五載的，甚至一輩子不出門，那大姐兒就一輩子都不議親了？”吳夫人冷笑著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緣，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兒了。我可是為了你們好……”

……

柳若姒在柳二太太的屋子里，就有小丫頭將柳大太太那邊的消息稟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