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提出要為榮成翊定娃娃親，老王爺才吃驚地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消瘦如斯，且命不長久了。

榮成翊的母親，是抑郁成疾，才會早早過世的。

雖然對于定娃娃親這件事老王爺心中是不以為然的，但是看著那個女人泫然欲泣的模樣，老王爺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并且點頭認下了她提出的人選。

老王爺是個心底公正的人，他知道他對她有多疏忽，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她因此而受了許多的委屈。

這份歉意，讓老王爺在榮成翊母親過世之后，更加著緊榮成翊的教育。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并不曾抱過榮成翊。雖然，為了榮成翊能好好的成長，他才選定了蘇氏作為填房。

棍棒底下出孝子，出賢才，不打不成器，老王爺心中一直是堅信這一點的。

還是在榮成翊中毒瀕死的時候，他才赫然發(fā)現(xiàn)，除了教導榮成翊成才，在別的方面，他是一個多么粗心大意的父親。

那之后，他才關(guān)心起榮成翊的生活起居，但是像這樣跟小豬兒親密相處，依舊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一件事。

榮成翊的身子不好，再不能那般嚴厲的教導。這并不是他的教導方式有什么不妥，因此，對于榮成翔和榮成翰，他依舊采取了同樣的方式。

榮成翔和榮成翰兄弟兩個，卻成長為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那個時候，他的公事更加繁忙，唯一的一點兒閑暇，父子間溫和親切的相處，是都給了榮成翊的。

他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嗎？

下巴上的疼痛，將老王爺?shù)乃季w從遙遠的地方拉回了現(xiàn)實中。

小豬兒兩只小手抓著老王爺?shù)暮樱坪踝鲃菔且蚯锴В?

“這可使不得！”老王爺忙哄著小孫子放開他的胡子，然而按照慣例，想要小豬兒松手，必定得再送上別的好玩的東西才行。

老王爺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合適的東西，就是桌案上放著一柄折扇，老王爺也沒多想，隨手就將折扇拿過來，終于從小豬兒的手里換下了他的胡子。

小豬兒還是第一次拿到折扇。自然新奇無比，就又靠坐在老王爺?shù)淖炖?，擺弄起手中的折扇。

“這些天管家，可有什么為難沒有？”老王爺一面留神照看小豬兒，一面突然問柳若姒。

這還是老王爺吩咐讓她參與管家之后，第一次當面問起。

“回父王，并沒什么為難值得向父王訴說的。府里的規(guī)矩都是現(xiàn)成，凡事都有舊例，且下面的管事們頗多能干的。”柳若姒忙就答道。

“如此甚好。”老王爺聽了，就點了點頭?！叭粲惺裁礊殡y，你不必不好開口，盡管跟我說?！?

“王妃和世子妃的情形，你都是知道的。你進門來，就該讓你管家了。想著你是新媳婦，一時沒有安排。以后，這內(nèi)宅的事情，還得多靠你來料理?！?

柳若姒先是暗自腹誹，老王爺說看她是新媳婦。一時沒有安排她管家。以蘇氏的態(tài)度，老王爺當時也不好讓她管家的。而且，她剛進門，老王爺也是要查看她的為人。才不會輕易就將管家的權(quán)力交給她。

柳若姒這樣想，心中并沒有任何不平，等聽到老王爺說到最后，柳若姒卻不能夠平靜了。

老王爺這樣說。她管家這件事，不是一時的權(quán)宜之計，而是要讓她長長久久地管下去。

這件事。柳若姒可不愿意，而且，她還想著要跟榮成翰一起帶著小豬兒搬出去住那。

“母妃治家有方，世子妃聰慧能干，都不是媳婦所能比的。能母妃和世子妃身子好轉(zhuǎn)，自然要掌理家事。”柳若姒斟酌著說道。

世子妃這些天的舉動，老王爺都是知道的，柳若姒話中的意思，老王爺哪里會聽不明白。

“一大家子，自然應(yīng)該攜手并力。我極看好你和老三。這個家，不能沒有你們?！@世上，沒有不愛子女的母親。你們母妃，你們要有些耐心，給她時間?！雷渝緛順O賢淑，這些年病痛的折磨，她的本心是好的?！?

“你這些天管家的行事，我也知道一二。正大光明，心無嫌隙。你做的很好，正該如此。我也你父親也說了，王府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是我王府的幸事。你父母親都是極好的人，他們的教導，你要聽從。”

柳若姒聽老王爺這般說，老王爺?shù)男乃?，她自然也都懂得?

但是，柳若姒并不想敷衍老王爺。

“父王，”柳若姒抬起頭，緩慢卻又清晰地說道，“父王為王府，為兒孫，自然想著要處處周全。不過，父王應(yīng)該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

“兒孫自有兒孫福。”柳若姒說道，“世事往往不能盡如人意，但如果放開懷抱，也不是不能夠殊途同歸。媳婦的一點兒小見識，父王自然能夠看的更高、更遠?！?

“父王還應(yīng)該善加保養(yǎng)身子，其余事情不必過分操心。王府上下諸人諸事，父王還有什么不知道的，父王應(yīng)該相信大家?！?

如果說柳若姒前面所說的還是通俗的道理，后面說的話卻頗有些意味深長了。

老王爺摸了摸胡須，看向柳若姒的目光就有些深沉。

“哎呀，小豬兒你在做什么？”柳若姒跟老王爺說話，眼角的余光就掃到了小豬兒的手上。

小豬兒手里拿著扇子還有些拿不穩(wěn)，不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將折扇完全打開了，正一只手抓住折扇的一面，用力地撕扯。

就聽得清脆的紙張撕裂聲，老王爺?shù)恼凵染瓦@樣被小豬兒給撕壞了一個口子。

老王爺也低下頭，看見小孫子撕了他的折扇。

似乎是紙張的撕裂聲取悅了小豬兒，又或者是這種做了什么事的感覺是如此喜悅，小豬兒絲毫不覺得他做了什么壞事，又抓住折扇用力撕扯。

又是一道口子。

眼看著老王爺?shù)囊槐凵染瓦@樣毀了。

“這可是王爺最心愛的一柄扇子。”旁邊伺候的一個老嬤嬤就陪笑道。

不用老嬤嬤說，柳若姒自己也是個識貨的。那是一柄象牙骨的泥金折扇，從柳若姒所站的位置，能看見折扇上的水墨山水。雖然看不清楚落款，但是卻能看出，那必定不是出于普通人之手。

“不過是一柄扇子，身外之物，毀了就毀了。能夠逗得我們小豬兒開心，也就值了?！崩贤鯛敇泛呛堑氐?，對于扇子的損毀竟絲毫不以為意。

就算是屋子里這些見慣了老王爺疼寵小豬兒的心腹們，都難免有些詫異。

那柄扇子不僅出自名家之手，且是老王爺多年心愛之物，就這樣損壞了，就算是不責怪小豬兒，也該有些心疼的。但是老王爺明顯是并不心疼的。

自打小豬兒出生，還有老王爺?shù)倪@次病，老王爺?shù)男郧樗坪跏歉淖兞瞬簧佟?

看著時辰不早，柳若姒就讓奶娘將小豬兒抱起來，她拿了老王爺?shù)恼凵?。柳若姒看了折扇上的落款，卻是前代一位極有名的畫家的墨寶。柳若姒想了想，柳二老爺?shù)牟仄分兴坪蹙陀羞@位老先生畫的扇面。(未完待續(xù)。。)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