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樹兒?!毙『隰~兒都不用往外頭看,就知道喊叫的是夏至的弟弟夏樹。他擰起眉頭,問夏至:“他叫你干啥?咋連聲姐都不叫?你別搭理他?!?
田氏不在家,夏至得負(fù)責(zé)哥哥和弟弟的飯食。
“我去看看?!毕闹辆蛷目簧舷聛怼?
小黑魚兒攔住夏至,不讓她去?!笆?,你在這歇著。我去看看,替你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夏老太太忙攔住躍躍欲試的小黑魚兒。
“別動不動就教訓(xùn)這個(gè)教訓(xùn)那個(gè)的?!毕睦咸?xùn)斥兒子,然后又告訴他:“小樹兒肯定是晌午了回來吃飯。你去喊他進(jìn)來,我熱飯給他吃。”
這樣,就不用夏至回去做飯了。
夏老太太說著就穿鞋下地。
夏至知道,夏老太太和小黑魚兒都是一片好心。但她并不打算接受。
給傻子做媳婦這件事,她自己實(shí)在沒把握抵制成功,所以不得不求助。只要是她自己能做的事,她并不想麻煩人。
而且,很多事情,還是得自己解決,不能總靠別人。
“還是我去。家里有現(xiàn)成的飯,不麻煩。爺、奶、老叔,你們都歇著吧?!?
夏至往外走,小黑魚兒也跟了出來。他是不放心,要跟著夏至給夏至撐腰。
一個(gè)皮膚微黑的小男孩站在大門口,穿著整齊的藍(lán)色褲褂。
夏樹今年九歲,是夏至的弟弟,但卻經(jīng)常欺負(fù)夏至。這在夏家是眾所周知的事。
看見夏至,夏樹就顯出不耐煩來。“夏至……”他瞪著眼開口要訓(xùn)斥夏至,看到從夏至身后繞出來的小黑魚兒,立刻就頓住了,樣子也老實(shí)了許多。
“夏至,我要吃飯?!边@一次,夏樹的聲音低了八度,一面還從眼皮子底下偷瞄小黑魚兒。
“你喊誰呢,不知道叫一聲姐?。俊毙『隰~兒立刻竄到夏樹跟前。
夏樹瑟縮了一下,連退兩步,躲到大門外,但是沒敢跑。他垂下手,低眉順眼、期期艾艾地叫:“老叔,我叫我二姐吃飯?!?
小黑魚兒并不打算就放過他,卻被夏至拉到了一邊。
夏至低聲跟小黑魚兒說話:“老叔,我能收拾住小樹兒,你回去吧。”
夏樹很受田氏的溺愛。雖然是弟弟,卻從來不把夏至放在眼里,總是對她呼來喝去,隨意地使喚她。
過去夏至總挨弟弟欺負(fù),那是小姑娘老實(shí),還被田氏壓著的緣故。
小夏至逆來順受,夏至可不會受小屁孩的氣。何況還是這樣一個(gè)被田氏寵的一身毛病,深受田氏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把她當(dāng)使喚丫頭的小屁孩。
弟弟什么的,她可不會慣著他。
“你行嗎?”小黑魚兒不放心。
“他打不過我?!北硨χ臉?,夏至擼起袖子,露出細(xì)瘦的手腕和胳膊。
她比夏樹大三歲,比夏樹個(gè)頭高,因?yàn)樽孕谧?,現(xiàn)在下田幾乎能頂半個(gè)勞力,小姑娘看著瘦,但已經(jīng)很有力氣。
夏至好不容易將小黑魚兒勸了回去,面對夏樹的時(shí)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看到小黑魚兒回屋子里去了,夏樹松了一口氣。再看夏至的時(shí)候,就恢復(fù)了方才不屑和不耐煩的樣子。
對于二姐的笑容,夏樹是不稀罕的。夏至總是討好地朝他笑。然而,今天夏至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對勁兒,讓他看著心里發(fā)毛。
雖然是這樣,夏樹也沒多想。
丫頭片子,沒有老叔在跟前兒撐腰,終究還是怕他的。
夏樹抬起下巴,用鼻孔看著夏至,等夏至上來跟他說好話。
夏至并沒搭理他,徑直往家里走。夏樹心里巴不得立刻離了這里,誰知道老叔是不是在堂屋門口看著他呢,因此馬上跟在了夏至身后。
到了自家門口,夏樹還忍不住回頭張望,看到小黑魚兒沒跟來,這才真正放了心。
進(jìn)了堂屋,夏樹又用鼻孔看夏至。
“你跑后院干啥去啦?等娘回來,我要告訴娘?!边@樣威脅了夏至,隨后又問,“我的飯呢?”
“在鍋臺上。”夏至說著,轉(zhuǎn)身叉了后門。
夏樹沒有絲毫危機(jī)的意識,他是真的餓了,快步走到鍋臺前,掀開蓋簾,就看到半盆高粱米水飯,旁邊什么都沒有。
“我的雞蛋呢?娘讓你給我蒸的雞蛋糕呢?”夏樹怒氣沖沖地問,又罵夏至:“你個(gè)懶妮子,是不是忘了給我蒸?”
夏至不答話,又走到前面,將前門也關(guān)嚴(yán),上了栓。
“死妮子,我問你呢,你聾啦!你是不是饞癆犯了,給偷吃了?”夏樹敲著鍋臺,大聲地斥問。
“只有飯,你愛吃不吃?!毕闹谅朴频刈呋貋恚说堆劭粗臉?,特意將語氣壓的平平板板的沒有一絲起伏。
夏樹就覺得背上一寒,本能地覺得不好。但他是欺負(fù)慣了夏至的,不相信夏至真敢把他怎么樣,所以就又挺著小胸脯,沖夏至扯著嗓子喊。
“死妮子,等娘回來,我告訴娘,讓娘打死你?!?